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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没有人!”她气得全身发抖:“要不是我”她突然住口,张口结舌。她要说什么?她竟然差点脱口而出。
“要不是你什么?”他问,眼神如鹰鹫一样锐利,仿佛要看得她无所遁形。
她很快站稳了阵脚,自欺欺人一样扭过头去:“要不是我一时糊涂。”
“习绛绫”他咄咄逼人:“你跟我说实话,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有。”心虚所以声音也乏力:“我要上去看宝宝。”
“你先给我说清楚,你到底还瞒着我什么?”
她招架不住了,今天她精疲力竭实在无力招架,所以仓皇的想逃走:“我要先上去。”
他抓住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攫回来:“习绛绫,不说清楚你甭想上去。”
她身后是冰冷滑腻的车身,她腕上是火热滚烫他的手掌,视野全是他一张脸,满满当当。她虚弱的闭上眼睛:“你何必要知道。”
“我一定要知道。”
她知道他的性格,她知道他的手腕,不达目的他绝不罢休。她的答案如果不能让他满意,她只怕将永世不得安宁。她只能艰难的开口:“陆沉。”
“陆沉?”他疑惑的扬起眉。
“你长得像陆沉。”梦呓一样的声音低下去:“尤其是微笑的时候。”
他这样极品聪明的人,不用问马上明了前因后果。她这回是真正惹到他了,她竟然敢拿他来当替代品,他一向无以伦比的自尊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奇耻大辱?他现在一定恨她入骨。她知道。可是无可奈何,她说漏了嘴,只好给他个合理解释。这样也好,他从此恨她,好过他兴味盎然的不肯放过她。
果然,他的语气平淡,可是字字尖锐:“真荣幸,我竟然还做了一回替代品。习小姐,怪不得你肯将孩子生下来,但不知道你能不能在孩子身上看到旧情人的几分影子?不然,你可真是得不偿失!”
掷下这几句话,他上车绝尘而去。
剩她独自立在微凉的晚风里,身后草坪里虫声唧唧,她怔仲发了半晌呆,垂着头拖着沉重的步子上楼。
黎副总心情不好,基本上一会议室的人已隐约察觉到,虽然公事上头他向来不给人面子,但众人都同情的望着习绛绫,她本来就算是新手,勉强努力的后果也抵不过他闲闲一句:“习小姐,公司花薪水请你,并不是要你做出这种垃圾报告。”
她面红耳赤:“副总,我早就说过我没有能力。”
“我不要解释,我只要结果。全部重新做,下礼拜一董事会要讨论。”
当着她的面,将她辛辛苦苦做出的报告“啪”一声掷进字纸篓。她气不可抑,站起来:“黎副总,你在人事方案调整前并无征询我本人的意见,而调整后我也曾向你言明我没有能力胜任,我已尽全力仍无法达到你的要求,所以我辞职,我不干了。”
她不干了!她不干了,她不要呆在这里受他冷眼,受他挑衅,受他刁难。
众目睽睽,看最冷静克制的习小姐竟然发飙,长源上下还无人敢这样公然跟黎胜霆叫板,人人皆转头望向主席位上的黎副总。
他唇角冷冽上扬:“习小姐,没有这么便宜,在你与长源的合约中早就注明,如果你要离职,须提前三个月通知人事部门。也就是说,不管你愿不愿意,这三个月里你还得留在长源。”
三个月?只怕用不了三天,她就会死在他的怒火里。
叹了口气,她最近似乎一下子老了三年,被黎胜霆感兴趣固然很累,被他痛恨更累。总之当年一心考入长源真是大错特错。在员工餐厅吃午饭。今天是端午,餐厅有特别套餐。还供应有粽子,一不当心却将细线扯成死结,解不开理还乱,又叹口气放下粽子,抬头正好看到方笑雪端着餐盘左右顾盼。
进餐高峰,只有她身旁有空位。她现在是长源头号台风源,没有多少人敢和她一齐吃饭,怕被台风尾扫到。
真可笑。方笑雪却径直走过来:“可以吗?”
“当然可以。”
无数暗恋眼神眼睁睁看大美人落坐台风旁,不知多少雄心起了英雄救美的念头。
挟起饭团,味同嚼蜡。耳中忽听到方笑雪开口:“你为什么不问?”
嘎?问什么。眼角的惊诧却令方笑雪意外:“当然是陆沉。”
“问来有什么用?”她意兴阑珊,萧郎早就成了路人。她现在只想躲避黎胜霆的怒火,旁的事一概顾不上。
“他在国外,仍是单身。”
就算是钻石王老五也等闲不能招惹,比如黎胜霆。
方笑雪说:“我以为你会惊喜。”
惊喜?唇角的笑意渐渐无奈,有什么好惊喜,他又不会回头来找她,难道要她飞到彼岸去摇尾乞怜重拾旧欢。
只听方笑雪说:“你变了。”
当然变了,毕业之后职场打滚这么多年,满面尘灰烟火色,只差两鬓苍苍十指黑。如果黎胜霆继续不想让她好过,那么她离华发早生的日子也一定不远了。短短十分钟,她已经想了黎胜霆这名字五次,真是惊弓之鸟,畏之入骨。
齐宇峰端着餐盘走过来:“不介意吧?”
“当然不介意。”大美人巧笑倩兮,齐宇峰却只关切着习绛绫:“习小姐,副总要的那份报告,你遇上什么问题了吗?”
当然有问题,而且是大问题。因为她根本无从下手。一想到这个就心烦意乱,将面前的餐盘推开。齐宇峰说:“这样吧,回头我帮你先做个提纲,找找灵感。”
灵感?又不是策划书?但他的意思已很明显,危难关头难得有人肯伸手帮她一把,心底到底是感激:“怎么好意思麻烦你。”
他推推眼镜,神色有些腼腆:“是公事嘛。”
有内行帮忙果然不同,短短数小时她已抓住头绪,剩下的事情只需数据来证明,财务部却迟迟不肯提供,她只得下楼去财务部见黎郁,黎郁照例是爱理不理:“没有。”
“怎么会没有?”强打精神堆起笑,老天,她已经要累死了,不想再面对任何一个黎家人,最好连黎这个姓氏都不要听到。但公事大于天,怎么也得周旋:“黎经理,财务帐应该保存二十年方可销毁,我要的只是十年来的数据。”
黎郁将脸一扬,神色冷淡,眉目间倒有三分似黎胜霆的倔傲:“这是公司重大机密,你还有三个月就要离职,我怎么能告诉你?焉知你不会泄露给对手公司?”
挫败感油然而生,是呵,何需太努力,她是太傻,换作旁人庸庸碌碌等闲混过这三个月去。但多年来的习惯却仍是据理力争:“我有我的道德,黎经理,就算你信不过我的人格,也应在公事上予以配合,我不想在这种小事上造成部门间的矛盾。”
黎郁冷笑一声:“习绛绫,你省省吧。你也不看看今时今日你是什么处境?你以为你还是黎胜霆的心肝宝贝?”
“这是公事,黎小姐。”
黎郁嗤之以鼻:“少来,有本事你回头向黎胜霆哭诉好了。别以为母以子贵,稳操胜券想嫁到我们黎家来,你少做这样的春秋大梦。”
彼我双方完全缺乏沟通可能,她只得上楼回办公室去面对电脑发呆。六年来第一次觉得寒意彻骨,枪林弹雨都经过了,不知为何今日的事却分外令人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