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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晓雨终究还是找到工作了,虽然只是在便利商店打工,不过对于她来说,却是最好的选择。如此一来,她既能兼顾家务,也有时间忙工作室的事,同时还能打工赚钱。
便利商店的工作时间是从中午十二点到下午五点,只要她抓紧时间,在成泽下班回来前,也能把晚餐做好。
掌管一个集团应该很辛苦吧?每次看他下班还窝在书房工作,通宵熬夜是家常便饭。而且余秘书也说,成泽以前总是在公司加班到深夜,三餐时间也不固定。
不过,自从她开始做晚餐后,成泽就经常按时下班,公司其它同仁的加班时间也比过去少了。
不吃饭怎么会有体力呢?宁晓雨坚持自己住在他家的期间,一定要每天为他做出可口的饭菜。只是,最近成泽回来的时间愈来愈晚,好几次都因为她撑不住睡着了,没来得及帮他准备宵夜。
今天,她决定不管多晚都要替他等门,然后为他准备消夜。因此,宁晓雨先到自己的工作室磨了两个小时,然后就坐在客厅开始看dvd。
好慢啊!他每天都是凌晨几点回来的?眼看着时钟指针走到一点,她的眼皮开始沉重起来。拍了拍脸颊,她用冷水洗了脸,又继续盯着不知在演些什么的萤幕。
终于,门锁传来转动的声音!
“成泽,你回来了!”宁晓雨松了口气,蹦跳着跑到玄关处去迎接他。
成泽显得有些惊讶,却依然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这么晚,你还不睡?”
“我借了几部电影回来看,看得入神,所以忘了时间。”她流畅地说出预想好的说辞。
他没有再说什么,越过她朝楼梯的方向走去。
“你饿不饿?洗完澡要不要吃点东西?”
“不必麻烦了。”成泽冷冷的声音由她的头顶传来。
宁晓雨着急的抬起头。“不麻烦,反正我也有些饿了。”
他不置可否的消失在二楼,她咬着唇沉默了一下,决定还是下厨准备消夜。
半个小时后,成泽下楼来!果然,他准备继续工作。
宁晓雨不知道他今晚是什么时候吃晚饭,但她泡了壶好茶,倒杯牛奶,迟疑半晌,决定先把食物和牛奶送进书房。
她轻敲房门,不待他出声就推门而入。一抬头,却惊愕得瞪着他不动。
成泽向来给人冷酷强硬的感觉,可现在的他,除了冰冷,还有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残酷气息。不只神情冷漠,眼神更散发嗜血光芒,仿佛野兽捕住猎物,准备伸爪将它撕裂似的冷酷无情。
她打了个冷颤,嘴角的笑容渐渐消失了。
“我不是说我不吃宵夜吗?”他阴沉的说。
“我都做好了,你想吃就吃,不吃就放在一旁。”她很想露出笑容,却发现自己表情僵硬。
“明天起你不用再来打扫这里,没有我的允许,你也不能进来。东西拿出去,我不吃。”成泽冰冷的眼神扫过她。
宁晓雨停下脚步,进退两难。
“听不懂我的话吗?出去。”他提高了声音。
按照平常的自己,她绝对会跟他顶嘴,然而此刻,她却莫名的害怕眼前这个看来遥远又阴惊的成泽。
“我把东西放在餐桌上,你饿了就自己去吃。”她轻声说完,迟疑地转过身。
今天的成泽太奇怪了,他眼里的光芒让她觉得心惊胆战,有种说不出的不安。
心里的不安变成了动力,她转身,忧心忡忡的看着他。“成泽,你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工作永远做不完的。身体健康更重要。我听余秘书说你总是日以继夜的工作,又不注意饮食,这样下去”
“宁晓雨。你管得也太多了。”成泽突然用力拍了一下书桌,利眸如刀般射向她。“别忘了你的身分,我随时可以把你赶出去。”
她捧着托盘的手抖了一下,一股热泪冲上眼眶。并不是第一次听到他说类似的话,为何会觉得伤心呢?看着他毫无感情的眼,她的心竟剧烈的颤抖。
“我不是要管你,只是关心”
“你凭什么关心我?”冰冷的眼中浮现嘲讽。“你是我的什么人?让你住在这里,你不会就自以为是我的什么人吧?你一点也不了解我,你关心我什么?”
他的话如同针般刺进她的胸口,的确,她不是他什么人,也没资格去关心他。
“你说的没错!”但不表示他就可以用话讥讽她,她的关心是出自肺腑,他凭什么肆意践踏?“是我搞不清楚情况,打搅你了。”
忍住泪水,她转身跑出他的书房,这才允许泪水流下。
那个成泽,真是莫名其妙!她何苦为了这个嘴巴恶毒、自以为是的沙猪男人而哭啊,才不值得呢!
她用手背狠狠的抹去眼泪,可是泪水就是无法停止。
书房里,成泽的眼眸闪过刹那的懊悔,瞬即,又恢复成北极寒冰。现在的他没有时间去考虑其它事,他所有的心力都投入此次的并购案!只准成功,不能失败的并购案!
宁晓雨开始和成泽冷战,她已经一个星期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她只是做好分内的工作,至于他有没有按时吃饭,不再是她关心的范围。
只要把他当成隐形人,她也不用平白无故受他的气,招惹他讨厌。就算她看到他提着行李离开,她也装做没看到,管他要去哪里、回不回来,反正他不在,她还乐得清闲。
可是,他离开的第一天晚上,她就失眠了。
失眠在她的字典里,是不曾出现的字眼。在她二十二年的岁月里,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曾睡不着。
但他走的那个晚上,她翻来覆去,不管数羊还是数乌龟,都无法将成泽那张臭脸挥出脑海。
第二天,她精神萎靡的去打工,饭也懒得做,只吃了碗泡面,就上床梦周公。谁知又被噩梦惊醒,梦里的她被雷声追赶,无处可逃宁晓雨惊出一身冷汗,再度失眠。
就这样,成泽离开五天,她就五天都没有好好睡上一觉。
她当然不会承认自己的失眠,是因为担心他的去向,还在意他到底何时回来。反正每个人都会有失眠的经验,她也不例外。
第六天,宁晓雨一早醒来就觉得身体沉重,头晕沉沉的,怎么也下不了床。无奈的只能打电话向商店请假,接着继续呼呼大睡!因为她实在是太累了,身体的所有机能都宣告罢工。
成泽就在她沉睡时回来。
他一回到家,并不直接回房,而是将自己锁进书房里。
窗外的日光从明亮转为昏暗,最后消失!
宁晓雨睡了一整天,醒来的时候只觉得饥肠辘辘。看了眼窗外,发现天早就黑了,现在都入夜了。
她简单梳洗后,套了件衣服就冲下楼。打开屋内的灯,突然想起水族箱的鱼,暗恼自己怎么连这么重要的事也忘记了。
喂完鱼,宁晓雨这才去慰劳自己的五脏庙。走进厨房前,她的眼神飘过玄关。突地,脚步一顿,是错觉吗?宁晓雨转身跑到玄开。
不是错觉,成泽的鞋子果然在玄关。
如果他回来了,现在人在哪里?已经睡了吗?
忐忑的回到厨房,她早就忘记饥饿,陷入了沉思。
半晌后,宁晓雨忍不住跑上二楼,轻敲着他卧室的门。“成泽,你睡了吗?”
他走的时候还锁上卧室的门,显然是为了防止她进去。她小心的转了下房锁,门还是锁着的。
宁晓雨又跑下楼,她直觉想他应该在书房。至于为什么没有先去书房找他,全是上次他将她赶出书房,让她心里有着挥不开的阴影。
宁晓雨轻手轻脚的走到书房门边,抿起嘴,将耳朵贴在门板上,然而什么声音也没有,没有打字声,也没有走动的声音。
怎么回事?成泽不在家吗?可是他的鞋还是他回来又出去了?
宁晓雨屏住呼吸,不知为何会觉得心跳加速,心情紧张起来。那种他就在书房里的感觉甚至比前一刻还要强烈。双手抚上急遽跳动的胸口,她用力深呼吸。
纵使觉得不可思议,却还是觉得他在房里,一个人在漆黑的书房里
“成泽,你回来了吗?”试探性的叫唤,她拍打房门。下回来了就赶紧出来,我要做晚饭,你来帮忙。”她的声音有种刻意的轻松
“都这么大的人了,你还和我玩躲猫猫吗?我知道你在,赶紧开门啦。”她的语气变得凶了起来,内心却在颤抖。
到底出什么事了?成泽为什么把自己关在书房?
“成泽、成泽,你快开门啊!”不见任何回应,难道他真的不在?
不管了,她死命的敲着门,门内还是没有任何的声音。
“怎么办?冷静,冷静点,宁晓雨!”
她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心急着想知道他到底在哪里。
慌乱无措的宁晓雨突然想到余秘书,不再迟疑的冲向电话,可一个不注意,被丢在地上的东西绊倒,整个人直接扑跌在地上。
“好痛。”她的左手肘直接敲在地上,一时间疼痛钻心,她却顾不得疼痛,重新爬起,继续跑向电话。
在她身后,书房的门悄然打开,一脸疲倦的成泽站在门口,默默的看着她慌张的身影。
“余秘书的电话是几号?”拿起话筒,她才惊觉自己没有他的电话号码,以前都是他打电话给她。
她呆呆瞪着电话。“宁晓雨,你真是够笨的!”又急又气,她举起手敲着自己的脑袋。
“你找余秘书干什么?”就在她沮丧到感到绝望,身后响起仿佛来自地狱般冷酷、听在她耳里却好似来自天堂的天籁之音。
“成泽?”她猛然回头,一行清泪不自觉的落下,模糊了视线。“你干嘛吓人啦?”她赶紧擦去泪水,用谴责的目光瞪他。
眉峰紧蹙,虽然满脸疲惫,成泽的双眸还是如鹰隼般锐利,静静的望着她。
“你怎么不说话?”眼前的成泽似乎有些奇怪。
宁晓雨不自觉的揉着受伤的手肘,走近他。“你既然在书房里,刚才我叫你的时候为什么不回话?”
“我没有回话的义务。”他利眸一闪,又准备转身离去。“是你打搅了我。”
“是啊,是我打搅了你。”她倏地停下脚步,抿唇。“反正我也不是你的什么人。在你眼里,我不过是个寄住在你家,只会耍赖的邋遢妹。”想起两人之间的冷战,她就觉得胸口闷闷的。
成泽顿住脚步,回过身,用那双高深莫测的眼看着她。
“既然你没事,那随便你爱做什么就做什么,我管不着。”宁晓雨负气的嘟起嘴。
真是的,亏她刚才还因为担心他而心急如焚,像只无头苍蝇似的乱窜。结果呢?他大老爷根本就不需要她的关心。
她也真是鸡婆,他会出什么事,需要她那么紧张,甚至焦急得差点喘不过气。
“你刚才不是说要做晚饭吗?”看着她双眼噙泪的倔强模样,成泽的声音倏地低沉。
“我是要做晚饭,不过没你的份,反正你也不希罕。”她恼怒的瞪他一眼,迈开脚步向前走。
“小心!”成泽不知何时已来到她的身前,突然抓住她的手臂。
宁晓雨愕然的扬起头,看着他脸上的冷冽。
“刚才摔了一跤,还不知记取教训?”愠怒的声音扬起。
她低头一看,刚才绊倒她的那本书还躺在地上,她差一点又踩了上去。
“摔倒了也不关你的事。”挣脱他的手,她强硬的回嘴。“你又不是我的什么人。”
“还在记恨我上次说的那些话?”
她抿了抿嘴唇,摇摇头。“我完全不记得了。请你让开。”黑眸中有着受伤后的戒备与不信任。
成泽皱起眉头,却没有再说什么,让路让她过去。
宁晓雨有些诧异,什么时候他开始懂得尊重她的要求了?
看着他转身上楼,她心里的疑惑就更深了。他看到被扔在地上的书居然没有发火?他不是最要求房间的整洁吗?这几天她没有打扫屋子,满室都是灰尘,可他竟没有发现?!
要是在过去,只要有一点点灰尘,他一定会大吼大叫,命令她马上改进的。
她满眼问号的走进厨房,一边下面条,一边思忖那么爱干净的他,回到家不先去梳洗,反而把自己关在黑漆漆的书房里,实在太反常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算了,反正他也不会告诉我。”嘟囔一句,其实心里还是十分在意。
下好面后,宁晓雨忍不住还是跑到楼梯旁,对着楼上大喊:“成泽,你快下来吃晚饭。”
真的无法理解自己的心态,为什么她就是放不下他。
可是,刚才一脸疲倦的成泽,看来很不快乐,而他刚才伸援手让她免于跌倒,并非真的冷酷无情。
“我已经做好晚餐,你赶紧下来,不要浪费食物。”她又大喊了一句。
当他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时,宁晓雨紧绷的神色不自觉的松懈下来。
“你想不想出去散步?”
宁晓雨收拾完餐具走出厨房时,就听到这句话。
用餐过程中始终未曾开口说话的男人,是在邀请她去散步吗?
“我想出去走走,但不想一个人。”已经换上干净衣服的成泽,恢复了往日的优雅,但眼神里仍藏着一抹少见的低落。
“你等我换件衣服。”她本想拒绝,可是看到那样的眼神,心还是软了下来。
最近在成泽身上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不管他顾不愿意告诉她,她还是可以明显感受到他身上的低气压。
十分钟后,他们已漫步在河畔。一路上,他异常的沉默。虽然他从来就不是个话多的人,但今天这种沉默还夹杂着无言的寂寥。
“其实我记得。”宁晓雨忍不住打破这种让她快要窒息的沉默。
他转头看着她,黑夜里,他的眼神不再冷冽,只是深不可测。
“我记得上次你在书房说的那些话。”她停下脚步,眼神有些气恼。“但是正如你所说的,我没有关心你的立场,而且我的关心对你也没有帮助。”
成泽的脸隐在黑夜里,让人看不真切。
宁晓雨靠近河边,目光望着缓缓流淌着的河水,声音幽然。“其实我真的一点也不了解你,你生活的世界是我从未接触过的,我也不知道你的工作有多辛苦我只需要做好自己的本分,什么也不问,这样比较好吧?”
她本想说一些话赶走沉滞的气氛,谁知却说出了心里话。
也许,黑夜真的比较容易让人袒露心声。
“我知道有时候我会很烦人,也知道我在你眼里是个脾气固执、不知好歹又得寸进尺的顽劣女孩。既老土又不懂事,没有什么人生经验,只会惹是生非”她低头,以笑容掩饰她内心的辛酸。
“可是我并不只想单方面接受你的好意和帮助,我也想为你做点什么,哪怕只是做饭打扫这样的事”她的声音因为哽咽而停顿。
站在她的身后,成泽的表情复杂。“不是这样的。你在我眼里是个坚强勇敢,难得的好女孩。”
宁晓雨吸了吸微红的鼻子,他的话让她心底泛起一股淡淡的喜悦。
成泽走到她的身边,专注的看着她。“那天晚上的那些话并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是心情烦躁。自从接手最近的一个计画后,我就开始变得暴躁易怒。因为这个计画对我太重要,我以为自己有足够的力量可以克制内心的渴望急躁,甚至恐慌。可是”他微蹙的眉宇间染着忧郁。“可是我还是没能忍住在你的面前。”
她的眼睛被泪水洗得澄清发亮。“你最近是有一些不对劲,我说不上是什么,却让我觉得担心。”斟酌着词语,她说出内心真实的想法。
成泽微扯嘴角,笑得勉强又带着自嘲。“连你都看出来了,我还以为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不,也许只有你能看得出来。因为你的心就像一面明镜,没有受到任何俗世的污染。”
一抹绋红飞上宁晓雨的脸颊,她没想到他会赞美自己。
成泽的眼神投向远方。
“最近我接了一个案子,可能是我人生里最重要的一个案子。虽然我一直在等这一天到来,但当它真的发生,还是让我措手不及。”
“我只知道你是一个大集团的总裁,可是你们集团到底经营什么业务啊?”
“经营?”成泽唇边扬起嘲讽的笑容。“不,我不经营,我是个并购专家,我的公司是个并购集团。”
“并购?”宁晓雨专注的凝视他棱角分明的侧脸。
“我买卖企业,却不经营企业。我接受别人的委托帮忙并购他们想要的企业,然后收取佣金。我自己也会去寻找值得并购的企业,购买以后,再寻找买主,高价卖出,或是将它拆成好几部分分批卖出。我追求的是利润最大化,什么有利可图,我就用什么方式买卖。”
成泽的语气平静,嘴唇却紧抿成严厉的纹路,眼里布满凌乱的光芒。
“因为我一向不择手段,够胆识,有远见,所以我很成功。我一手建立起自己的并购集团,在我手里被摧毁的企业早已无法计算。”
宁晓雨慢慢的消化他的话,渐渐的,她的眼里流露出悲哀。
“所以,你不快乐。”
“快乐?”成泽目光复杂的定在她身上。
她的话让他微微一震。
快乐?
这些年来,他唯一没有想过的,可能就是快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