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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十二日这天是封飒月的生曰。
相良陆斗在他家为她办了个小小的生日派对,几乎所有的人都来了。
香槟、蛋糕和三十一岁的蜡烛。
“又是一个新关卡的开始。”宗宫海翔一副棺材板的脸孔,永远?*党隼吹幕安幌啻睢?br>
封飒月挑起一边眉头“听你说这话,真是令人不快。”
“恭喜你实践三十岁处女之路。”于是宗宫海翔换了个说法。
“有时候我真想拿冲锋枪朝你扫射。”她嘴上这么说,却又觉得他说的话很好笑。
“那我只好”宗宫海翔慢吞吞的开口,却动作迅速的躲到站在他旁边的封苍征身后“拿苍征当挡箭牌了。”
“什么挡箭牌?”没参与他们谈话的封苍征一头雾水。
封飒月摇摇食指,纠正他“是防弹衣才对。”
“那我要把苍征穿在身上啰!”空洞的眼神,宗宫海翔尝试“把封苍征穿在身上”
“真是够了,不要乱扯别人下水。”感觉自己被他们联手当白痴耍,封苍征出声制止。
再不阻止,他们只会越来越离谱。
“喂,三十一岁的老寿星,快过来。”封士泉对着他们三人大喊。
封飒月满脸微笑的上前,经过封士泉旁边时,狠狠的打了他一下。
“年轻了不起,也不想想自己再四年就要跟我同年了。”
“堂姐,我想你有点搞错啰,再四年我是三十岁,不是三十一,而且四年后你是三十五,我怎么样都跟你有四到五岁的微小差距呀!”就这微小差距,注定他永远比她年轻,谁叫她要先出生。
她又是一拳打在他头上“没吹蜡烛前,我都是三十岁!”
“噢!好痛!”封士泉抱着头,闪到一边去。
“那你是决定今天不吹蜡烛了吗?”宗宫海翔没有高低起伏的声音插进他们的对话。
“这样的话,哥哥不就不能表演他准备很久的小提琴演奏?”相良春日语气困扰的问。
众人的目光看向她,她则看向相良陆斗。
没有听见妹妹说什么,他完全不了解情况。
早在一个星期前,他便为了给她惊喜而展开练习,几乎每天都在相良春日家待到很晚,当然,表演的曲目保密到家,不给她任何可能事先知道的机会。
“我要吹啦!”
于是最靠近开关的南绮帮忙熄灯。
封飒月双手交握在胸前,认真的许愿。
三分钟过去了。
“你还没许完愿呀?”封士泉忍不住问。
“你懂什么?许愿是要专心一意的。”封飒月驳斥。
“你专心的时间未免太长了。”
“我想等这讨人厌的蜡烛融化后再吹。”她闭着眼睛回答。
利用别人生日许愿的宗宫海翔同样闭着眼“等到那个时候,我们也不用吃蛋糕了。”
“偷用别人生日愿望额度的人没资格说话。”
不用睁开眼,她也知道宗宫海翔在做什么。
“总之,快吹蜡烛吧!蜡油在滴了。”封苍征出声打圆场。
封飒月在心里快速的念了愿望三次,然后吹熄烛火。
南绮按下开关,灯又照亮满室。
宗宫海翔充当司仪,拿着切蛋糕的刀子当麦克风,说:“那么接下来就请听相良陆斗带来的曲目听不到,小提琴版。”
站在客厅正中央,从头到尾一语不发的相良陆斗,手握着那把纯黑色的小提琴,悠扬的琴声流泄而出。
最近为了记住拌词甚少说话的他,轻启唇瓣,用不甚完美的音准唱出最完美的歌曲!
“夜,黑夜,寂寞的夜里,气,生气,对自己生气,软弱的电话,又打给你,想,听你,那边的空气,有,什么,精彩的话题,你还是温柔,给我婉转的距离
“我的声音在笑,泪在飘,电话那头的你可知道,世界若是那么大,为何我要忘你,无处逃,我的声音在笑,泪在飘,电话那头的你可知道,世界若是那么小,为何我的真心,你听不到
“会,很会,伪装我自己,你,不该,背我的秘密,沉重都给我,微笑给你,奔,狂奔,空旷的感情,走,暴走,暴走的伤心,透明的叹息,最后还是我的秘密
“听不到听不到我的执着,扑通扑通一直在跳,直到你有一天能够明了,我做得到,我做得到”(作词:阿信)
曲毕。
众人抚掌。
封飒月脸上始终挂着浅笑。
他们之间有着一段距离,他上前,主动缩短。
她微微抬头,望进他黑润的瞳孔。
他缓缓的露出笑容,把准备了好久的那句台词送给她
“生日快乐。”
他以为自己完整的说出口,却只是气音。
周围的空气仿佛冻结。
每个人都露出怔愣的表情。
只有她脸色不变,嘴角上扬。
“谢谢。”她用力的抱住他.
宗宫海翔最先从惊愣中回过神来,赶紧拍手。
其它人马上跟进。
于是没有人告诉他,他终于不会发声了。
“照相啦!要照相!”封士泉起哄,想要化解因方才发生的事而显得有点低落的气氛。
封飒月离开他的怀抱,找到搁在桌上的数位相机。
“哎呀,没电了。你们先吃蛋糕?我去找备用电池。”
“快点来哟。”南绮朝她轻喊,看得出大伙都有点恍神。
“嗯。”封飒月笑着点点头,跑回卧房。
门一合上,她叹了一口轻到不能再轻的气息。
然后,地上出现一滴水滴汇集成一摊水。
“终于”
很久以前封苍征就曾跟她说过,如果是在学习语言的年纪就极度聋,那便会影响语言能力,虽然相良陆斗是过了那个阶段才进入极度聋,却不能保证不会受到影响。
他不是还能说话吗?那时候的她这么问。
人是很健忘的动物,就像你虽然有汽车驾照,一阵子没开便会忘记开车的方法一样,陆斗二十五岁的时候完全失去听力。那时候的他说话和平常人没什么差别,不过相信你也发现他现在说话的声音飘忽不定,陆斗他渐渐在还忘说话的方法
那是封苍征告诉她的。
大约三个月前她就开始发现他音不准的问题越来越严重,没想到只不过是一阵子减少说话的时数,便会让他忘记说话的能力。
人真的很健忘,如果不持续练习的话,就连原本属于自己所及的能力范围都会还失。
现在想起来,那时封苍征是在提醒她事情的严重性吧!只是不知道过往他从完全失去听力到现在有多大的差别,让她忽略了这件事情有多迫切,等她终于知道要正视时,一切都来不及了。
糟糕!不能哭的!她用手拼命扇。
她抬起头,努力瞠大眼,不想让盈眶的泪水滴下来,却有更多更多的泪珠顺着脸庞滑落,她用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不让哭声逸出唇畔,不能让外面的人,尤其是他,发现她在哭。
卧房外,气氛还是轻快,却和初时有点不一样。
宗宫海翔主动在老友身边坐下。
“我听飒月说你开始学手语了。”
之前他曾说过,不管怎样,他这辈子都要用嘴巴说话,所以绝对不学手语,看来封飒月让他妥协了。
“嗯。”手中握着香槟,相良陆斗应允。
“因为你知道自己不会说话了吗?”宗宫海翔一针见血的戳破其它人亟欲隐瞒他的事。
“我不知道我会这么告诉你。”也是他唯一的答案。
相良陆斗现在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多数是气音。
“你明明知道。”宗宫海翔说得毫不留情。
他当然知道,因为他刚才是那么认真的凝视着她,她脸上有什么情绪一闪,他都能捕捉到,她会隐瞒他也知道,所以他就算知道,也得说不知道。
“但我不能说。”他的眼里有着浓浓的哀伤。
宗宫海翔首次说不出话。
“就像我现在明明知道她在房里泣不成声,还是什么都不能说,否则便会辜负她不想让我知道而强逼自己假装没事,什么都没变的体贴,因为我是那么的清楚她的用心,我才这么做。”他永远无法拥抱哭泣的她,当她合上门扉的同时,就已经将他拒绝在外,他只能隔着一扇门板感觉她因心疼他而落下的泪水。
“为什么不相信飒月很坚强?”宗宫海翔心想,如果是飒月,一定可以接受他的一切。
相良陆斗露出苦笑“就因为她很坚强,所以在我看不见的时候,她会完全崩溃。”
他从没见过相良陆斗这么笑,即使是在知道自己即将听不见的事实,他都只是平静的接受,不问为什么,如今他居然露出这种手足无措,全然不知该如何是好的笑容,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有时候我真恨我自己不是看不见,不然她就不需要在我面前露出那种体贴的微笑,她不用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才将自己的脆弱暴露出来,连哭泣都得小心翼翼的躲在一旁。”
但是他又矛盾的感谢上天让他看得见她,一颦一笑,每个眼波流转,他在怨恨的同时,却又感到庆幸。
一直在旁听他们对话的封士泉开口“你知道吗?要是我是你,我会二话不说,开门进去给飒月一个温暖的拥抱。”没有人喜欢独自哭泣,意识到自己是一个人那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相良陆斗陷入沉思。
“可是你不是我。”良久,他这么回答。
卧房的门开了,封飒月从房里走出来。
“抱歉,找了一下。”
虽然很淡,不过在场所有的人都看得出来她的眼眶有些泛红。
“那来照相吧!”一开始提议照相的封士泉从她手上接过数位相机。
大家排排坐,封飒月和相良陆斗很自然的被推到中间。
“跟我说,七。”拿着相机却硬要在相片里出现的封士泉,对准所有的人后,按下快门。
这是她三十一岁的生日。
而他终于不会说话。
一群人嘻嘻哈哈的吃了蛋糕后,相良春日把封飒月拉到阳台。
“生日快乐,这个给你。”她递给她一张md。
“谢谢。”封飒月接过“这是什么?”
“是哥哥这几天在我家练唱时,我偷录的。”其实她也发现相良陆斗说话时气音增加,所以才想录下他的声音。
封飒月盯着手中的md。
“其实在这首歌出来之前,哥哥就已经听不到了,所以这首歌他是凭曲谱来唱的,才会唱成那样。”相良春日解释。
封飒月默不做声。
“如何?有感动到想哭吗?”相良春日笑问.
“你知道吗?我常想,人为什么会感动到哭?为什么会喜极而泣?”封飒月的目光变得深远,注视着只有几颗星子的夜空。
她期待有一颗流星划过,现在她有非常想要实现的愿望。
她的眼神迷蒙,对于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其实也不是很清楚包含在内的意思。
“高兴不是应该笑吗?不论是浅笑,微笑,各种笑容的最高级应该是大笑吧!”封飒月顿了下“最后我才知道,会喜极而泣是因为高兴到了极点,反而难过得落下眼泪,举例来说,就跟我们笑到不可抑制会肚子疼的意思相同。”
相良春日静静地看着她坚毅的侧脸,等她说完。
“但是,我不能在他面前喜极而泣。”
封飒月拉回视线,看着相良春日,眼神里充满无比的认真。
“没有人哭的时候脸上不会流露难过的表情,正因为他听不见,只能看见我用忧伤的表情在流泪,不知道我是因为什么而哭,这样一来,他势必会感到自责,认为是他失嗯的关系。
“所以在他面前,我只能有很难过、很难过的哭泣,和很快乐,很快乐的笑容,不会有很快乐的泪水,认识他之后,我的快乐最高级只到不可抑制的大笑,如此而已。”她缓缓的说完,眼神逐渐恢复清明。
“说穿了,你们都在为彼此担心、体贴,却从未向对方说明。”宗宫海翔的声音突然冒出来。
“嗄?!”
两个女人同时吓了一跳。
他不知从何时开始,蹲在一旁听她们谈话。
“看来你的道德观念还要再建造才行。”没有人告诉他,偷听别人说话是不道德的行为吗?
宗宫海翔站起身,拍拍灰尘“我以为我们两个差不多。”
“那你今天总该知道我们差很多了吧!”封飒月冷嗤一声。
“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呀?”他话锋一转。
“啥?”话题未免也跳得太快了吧!
结婚,她听不懂吗?好,那换个说词。
“就是演奏结婚进行曲,由小舅舅牵着你走过红毯,然后互相发誓说我愿意的那个仪式。”
“难道你觉得这个说法有比结婚两个字好懂吗?”相良春日差点被他打败。
“我一开始的确是说结婚呀!”是她们听不懂,他才解释的。
懒得搭理他。相良春日连忙问道:“对呀,飒月姐,你和哥哥什么时候结婚?”
“呃我们没讨论过这个问题。”搔搔头,封飒月尴尬的笑了笑.
“啥?到现在还没讨论?”会不会太久了点?
“那现在去说就好啦。”虽然面无表情,但这的确是宗宫海翔最轻快的语调。
封飒月紧蹙眉头“咦?”他是要她主动去求婚吗?
那可不行,她虽然说过不想结婚的话,但如果真要步入礼堂,携手共度一生,那绝对要由男方主动求婚,这是女人在婚前最后的浪漫呀!
“笨,今天是你的生日。”宗宫海翔如是说。
啧!他居然骂她笨!
“所以?”好吧,她是真的不懂他的意思,所以暂时不跟他计较。
“去许愿。”
“刚才不是许过了?你这个偷使用我愿望的坏蛋,要是害我的愿望不能实现的话,我就用战车把你家轰了。”
“放心,我家是用防核弹的坚固合金建造,普通的子弹根本伤不了分毫。”
每次听他们的对话,都有种听军事演习的感觉。相良春日暗付。
“重点不是这个吧!”她只好出声点醒这两个军事战斗迷。
“总之,你只要许愿让他跟你求婚,不就成了?!”只要她一开口,相良陆斗说不定会感动得痛哭流涕。
“已经许完了!”真是。生眼睛没看过那么番的人。
“我是要你跟他许。”她的理解力什么时候开始变得那么差?
封飒月翻了个白眼“那还不等于是我主动开口.”
“要不然你要传纸条给他也可以。”他马上提供第二个方法。
谁在跟他说这个?!她的意思是,不用提醒,他自己就该想到。
“这年头谁还这么扭扭捏捏?多的是女人主动提结婚。”
“我思想保守,可以吧!”封飒月怒声反驳。
她就是想要他自己主动想到,主动提起,这样不行吗?“在吵什么?”相良陆斗忽然出现在阳台。
宗宫海翔维持一贯说话的步调,却抢在她前头开口“我跟飒月打赌,赌她敢不敢跟你求婚。”
“谁跟你赌了?!”封飒月抢白。
“这么说,你不敢啰?”趁她在气头上,思虑不够清楚,宗宫海翔故意激地。
“谁说我不敢!”果然,她马上上当。
“那你向陆斗求婚呀!”宗宫海翔给她最后一击。
封飒月气疯了,当下对着相良陆斗脱口而出“说你愿意娶我!”
相良陆斗也傻了,愣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刚才看到她说什么。
“什么时候?”宗宫海翔又在一旁补充。
“现在!”她气得扯头发大吼。“那么大家都听见了吧!如果没听见,我有录下来。”封士泉贼兮兮的笑说,从口袋里拿出录音笔。
“我一直以为会是相良向飒月求婚呢!抱喜两位。”南绮轻笑。
揽着老婆的肩,封苍征同意她说的话“是啊,想不到是飒月向陆斗求婚。”
“总之,要恭喜你们啰!”相良春日拿着数位相机,猛拍两位主角。
封飒月看看所有的人,再看看他。
相良陆斗笑得很开心“我愿意。”
婚事,拍案敲定。
“醒了吗?”
“这孩子,都要结婚了,还在睡!”
“总之,先把她抬进新娘休息室吧!”
睡梦中,她听到好多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七嘴八舌的,然后有一副温暖胸膛的主人将她抱起,换了个位置让她睡觉。
接着有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在她脸上滑来滑去,她动手挥赶,却怎么也赶不走那不知名的东西,不知道自己又睡了多久之后,终于有人抓着她的衣领,对着她的耳朵大喊
“封飒月!快起床!”
“啊!”封飒月从睡梦中惊醒,首先印入眼帘的是母亲那张好像没有随着时间改变的脸庞。
“喔,妈,是你啊,”
张嘴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别说是淑女,她看起来一点气质都没有。
“你这懒虫,婚礼都快开始了,还在睡!是想被抬进礼堂吗?”要不是她已经上好妆,蔚诗阳肯定赏她两巴掌,让她提神醒脑。
“啥?婚礼?谁的呀?”
她从长椅上下来,搔搔头发又抓抓痒,除了脸以外,整个人只能用迈还形容。
“谁?我还想问你咧!”
这个女儿要结婚也不通知一声,说结就结!
“问我?”深邃的眼睛转了一圈“谁呀?”
她怎么不知道最近又有人红鸾星动?
“不就是你吗?”
你妈?难道是
“妈,我怎么不知道你和爸离婚了?!”这下子她的瞌睡虫完全散去。
“我想离婚,你爸还不肯咧!”她这女儿现在是装什么傻?
“那你为什么要结婚?跟两个男人结婚,在法律上犯了重婚罪哟。”以为母亲不知道,她好心的提醒。
蔚诗阳赏了她一记爆栗“你娘八百年前就已经结婚啦!现在要结婚的人是你!”
哀着被揍的地方,封飒月傻笑道:“喔,原来不是娘你要结婚呀”
等等她刚刚说什么?!
“我要结婚?!”这比得知她娘犯下重婚罪还更令她惊讶。
怎么她睡一觉起来就天地变色,是非颠倒?大家说的都是中文,她却听不懂他们说的意思,满脸问号。
“海翔打电话给我,说你们决定得很突然,连喜帖都来不及印,要我们今天出席婚礼,一大早还是陆斗把你扛过来的。”也不知道他们小两口急什么,又没人反对,结个婚还像火烧屁股一样忽忙。
“娘,你是不是苏格兰住久了,连中文的文法都不会用?”结婚?她今天要结婚,怎么她本人完全下清楚,还一副置身事外的悠闲感?
“不要再让我重复一次。”蔚诗阳皮笑肉不笑的说。
老实说,她也觉得娘亲不像是在开玩笑,那么是真的了?
前一晚被逼着求婚的经过霎时历历在目,所有的人欢笑恭喜的画面,她发现自己被老套的激将法耍得团团转
整件事突然兜起来,而主导这一切的主嫌就是
“宗宫海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