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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后,恪纯正式搬进图灿邴的亲王帐内,过着被科尔沁部人民称之为“天作之合”的婚姻生活。
接下来的日子,恪纯才体验到远嫁蒙古,是怎么一回事。
大清自开国以来,实在有数不清的格格公主嫁给蒙古贵族,她们的身分高贵,嫁的也是有权位的大人物,生活理该舒适无忧、奴仆成群,但其实京城里的人家,并没有多少人真心愿意把养得好好的闺女嫁到蒙古去。
除了不舍之情,恪纯终于明白个中原因
在蒙古族的家庭里,一般都由妇女当家,而勤劳质朴更是蒙古族妇女的高尚美德。要当个称职的妻子,一般要早起晚睡、终日操劳,更要对公婆孝顺、对丈夫贤慧、对儿女慈祥。
这些道理,她都从每天对自己“循循善诱”、督促她成为优秀王妃的蒙古嬷嬷们口中听得一清二楚,也记在心里。
“王妃不是本族人,或许不知道蒙古妇女日常的生活,从迁徙时将帐幕装车和卸车、挤牛奶、炼制奶油、缝制皮毛、鞋、短袜和长袍等全都是自己亲手做的,其他妇人也都是一样。”
“可王妃不是普通女子,她是身分娇贵的格格,现在是尊贵的王妃啊!”身为恪纯的贴身婢女,翠翠自然要维护主子。
假如主子被人故意贬低、欺负,那她们做下人的也会跟着受罪啊!
“我们当然知道王妃的身分高贵,可是她既然嫁给我们王爷,就该入乡随俗。那种粗活当然不能让王妃碰,但王妃最少要明白我们的精神啊!”“嬷嬷,请放心,我会努力学习的。”恪纯适时发言,诚心表达自己的意愿。
有事忙忙也好,否则每天吃了睡、睡了吃,跟从前她在京城时差不多的话,实在会闷得发疯。
“王妃,别怪嬷嬷多嘴,我们可说是看着王爷长大的,虽然女人们对王爷很迷恋,却从未有任何一个女子让他放在心上,但他却如此喜爱你,可见他对你真的是特别有情,你可要好好把握。”
任谁也看得出王爷对王妃的宠爱,成亲以后他们更恩爱得羡煞旁人,所有蒙古女子也在嫉妒王妃的幸运,假如王妃不好好努力令自己更优秀,怎对得起王爷、怎么令其他人心悦诚服,承认她是个配得起王爷的女人?
“为了能融入图灿邴的生活,我不怕吃苦,不怕学习新事物,以后还请你们多多指点呢!”听见别人提起图灿邴对她的好,恪纯心中暗喜,笑着沏茶。
身为女人,谁不希望被心爱的男人呵护备至,享受被宠爱和重视的感觉?正因为她爱图灿邴,因此她希望用不同的方式去得到他更多注意,回应他对自己的好。
“谁让我的王妃吃苦了?”
有人从后面一把将恪纯纳入怀中,吓得她尖叫了一声,待她看清楚,才发现是图灿邴。
他总是在她毫无防备的时候突然出现,笑着用力的抱住她,如同抱着最宠爱的小猫。
“王爷福安,我们先告退了。”帐内的仆人们见此情景,在行礼后马上退出帐去,留下他们两人独处。
“图灿邴,今天这么早就回来啊!”恪纯笑咪咪地迎视他。
婚后她便发现,图灿邴其实很忙,有时他要带着骑兵巡视,有时进到书房里半天也不出来,也不让她去打搅,不知在忙些什么。
之前他还常常陪她去玩,那岂不是花了他很多心力?每次想到这点,恪纯就无法埋怨他时常不陪在她身边了。
“只要没什么特别的事,我便回来多陪你。”图灿邴神采飞扬的道,面容也益发俊美。
成婚近两个多月,抱得美人归后,他更专心于公事上,今天还是巴木克提醒,他才发现自己冷落了娇妻,以后得多注意一些才是。
他坐在大厅里休息,她则端上热姜茶,一杯下肚喝得他浑身暖洋洋,说不出的舒爽。
看着丈夫品尝自己送上的茶、那样一脸满足的表情,恪纯就觉得一切辛勤都是值得的,难怪这里的妇女们都甘心情愿地为家庭做牛做马。
“你还习惯蒙古的生活吗?”他开始跟她闲话家常起来。
“还好吧!”她偏着头沉思。“到底不是生长的地方,难免有些不适应,但是大家对我挺好的。”
图灿邴看恪纯露出浅浅笑容,眼角微微上弯成新月般的形状,仅仅这样的笑容已足够教人感到惊艳。
她美丽妩媚,又带着点开朗与顽皮,让人恨不能将之绑在身边,但又不得不放她自由来去,任由她做喜欢的事,永远保有此刻的微笑,不会因为规矩而受局限。
“恪纯,中原的茶清香淡雅,蒙古的茶浓郁醇厚,各有优点,我都喜欢。你不一定要完全跟从蒙古的生活,保持你原来的习惯也挺好的。”图灿邴淡淡地对她说道。
“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恪纯怔住,但仍笑着说:“其实嬷嬷们说得对,我已经不是养在深闺的格格,理该学着如何服侍你。”
“我娶你回来当妻子,又不是要你当丫环。”他轻轻皱眉,终于了解到她这几个月来到底在忙些什么,身子都没有丰盈起来。
“不行,你是汗王,身为科尔沁部的旗主,有多少人的眼睛在盯着你啊,我才不要让你丢脸。”她紧紧搂住他,要他安心。“我会量力而为,不会让自己吃苦头的,你放心。”
这究竟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她说不清楚,可是正如每个被他紧拥而眠的夜,呼吸着他的气息时,她心底就会发出一丝丝幸福甜蜜,为了他,什么都甘愿。
“不如你做别的事情,让我有面子一下,好不好?”图灿邴拥着她,脑里动起这个念头。
虽然他的笑意染满双眸,但表情看起来却是无比认真、严肃。
“什么事?”她兴奋地跳起来望着他。“你是指近日举行的骑马竞赛吗?我告诉你,我的骑术有进步哦,参加的话说不定能胜出呢,到时一定能让你很风光。”
“不,我是指你快点为我生个小娃儿吧!”他笑吟吟地抚上她小肮。“新婚第一年就有喜,是名符其实的双喜临门,我们一定会很有面子,才不用让你去学什么辛勤持家的粗活儿。”
“图灿邴,你好坏哦!”恪纯没料到他有这个念头,霎时羞得满脸通红,但心念一转,她眉角半勾,瞄着他疑惑地问道:“那么快替你生小娃儿真的会让你有面子?”
“哈哈哈,恪纯,你真的是我的宝!”她的反应惹得他开怀大笑,马上楼着她进内房去。“来,我们快去生娃娃”
长期生活在较原始、不稳定和动荡的生活环境中,蒙古人民锻炼出彪悍、勇猛的民族风气。骑马、射箭、摔角成为他们平常的爱好与生活项目之一,因此草原上其实并不荒凉,反而人气鼎沸。
当大家都在竞技场上凑热闹时,感到有点疲累的恪纯,先自行回帐里去躺着休息。
她边走边颓然地想真是的,才在烈阳下站那么一点点时间,她就体力不济了,那么弱的身子,如何能赶紧替图灿邴怀个小孩?
唉来到亲王帐篷外,恪纯便看见一个身怀六甲的陌生妇人,正站在门口四处张望,好像在找谁。
“请问你是”恪纯趋前好奇地问道。
“我是巴木克的妻子,名叫塔真。你就是王爷新娶进门的王妃?”孕妇看着恪纯,眼神不断起伏波动。
“是,我叫恪纯。”恪纯微笑点头。“我来蒙古快半年了,却从没见过你,刚才若有不周到的地方还请见谅。你老是站着也不行,不如快跟我进去坐一下吧!”
恪纯对眼前的孕妇真诚相待,更亲手扶她进入帐内。巴木克是图灿邴的得力手下,他的妻子自然也该是她和图灿邴的朋友。
“我原本是王爷的侍婢,半年前和巴木克成亲后,便随着他回我原籍的厄鲁特部省亲两个月,后来我怀孕了,巴木克便让我留在厄鲁特部安胎,等状况好一点后才让我回来这里。”塔真淡淡地说道。
昨天她一回来,便听见图灿邴已跟满清格格成亲的消息,着实大吃一惊。今天趁着骑马竞赛、大伙儿都在忙碌的时候,便忍不住来会会这个新王妃。
“那你可要好好休息才行,别四处乱走了。”恪纯关心地扶塔真坐下,目光不经意地望着塔真那已怀了四个月身孕的肚子。
塔真亦细细地打量恪纯,她越觉得恪纯国色天香,心里就越是妒忌愤恨。
之前图灿邴还不是亲王时,就已经有不少因政治关系而纳进府的女人,只是他很少去“光顾”而已。她见过几个,外貌实在不怎么样,他也没有特别喜爱谁,实在让人嫉妒不起来。
可是听巴木克说,图灿邴对恪纯呵护备至,疼爱非常;她这一见,更觉得美丽大方的恪纯很碍眼。
为何是这个女人得到图灿邴的关爱,而不是她?
她心爱的图灿邴大人啊,为什么要三番两次的伤她的心?先是将明知对他有倾幕之心的她赐给巴木克为妻,再来就是趁她不在科尔沁部的日子,娶了一个异族女子为妃。
从小,她的目光就跟着图灿邴打转,虽然她是其他部族的人,但为了他,她甘心留在科尔沁部当他的婢女。
从来没有被女人打动过的图灿邴,她多么希望长期留在他身边的自己会是个例外,最后能成为他的女人。
可是,为什么他最后却把她许给巴木克?为什么要在她回来前娶这个女人?教她怎能不恨啊?
“为什么你一直看着我的肚子?”塔真忽然这么说,吓得恪纯抬起头。
“对不起,我只是”恪纯不好意思地满脸通红。“我在想什么时候才能跟你一样,替夫君怀个小娃儿。”
塔真听了脸色一沉这女人想替图灿邴生小孩?
不!她不允许,她没得到手的男人,没有其他女人能夺走他,更不能帮他生小孩。
“我想,这大概比较难吧!”确认决心后,塔真马上进行捍卫行动。“看你们大清女人都长得这么瘦弱,说不定生不出孩子吧?”说完,她故意挺起自己的大肚子,好似要示威一样。
恪纯脸色一变,安慰自己似的说:“不会的,只要我多吃东西,身体好一点,一定能够生孩子的。”
蒙古女人平均来讲是比较健美,她只是娇弱一点而已,但她一向身体健康,应该不会像塔真说的这样吧?
“天真的王妃啊,要生孩子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的事,而且王爷娶你回来,只因为是受到你家皇帝的指婚,是政治婚姻,对你好亦只是因为两国的友好关系。我出嫁之前是王爷的近身侍婢,王爷的想法就属我最了解了,说不定王爷还不想跟你生孩子呢!”
“你这是什么意思?”受到挑衅的恪纯忍着即将爆发的怒气。“我和图灿邴是真心相爱的。”
“是吗?我不相信。王妃,我只是实话实说,如果冒犯了你,请念在我们蒙古人向来有话直说,你们中原人入不了耳的份上,别跟我生气。”塔真一脸无辜,声音也故意放大,好让附近其他人都注意到她们。
“这是有话直说吗?这根本就是蓄意诋毁。”恪纯明白这女人来者不善后,也顾不得其他人正在观望她们,大喊道:“来人啊,快来人帮我带她离开这里。”
“王妃,请别对我动粗,我可是个有身孕的人啊,求你别伤害我和胎儿啊!”塔真大叫着,泪水也掉了下来,看得周遭的人都深感同情和怜悯,还误会恪纯心胸狭小,仗着自己身为王妃欺负失言的怀孕妇女。
“王妃,请饶了她吧!”
“对啊,她是巴木克的妻子,又有身孕了,别这样为难她吧!”
“我没有要罚她。”这事本就与其他人无关,她也并没有做任何举动,干嘛每个人都当她故意刁难人似的?
四周的人都纷纷向恪纯求情,这反而令她有口难辩。为什么大家都帮着这个塔真,明明就是对方先来污蔑她的啊看着尴尬又无辜的恪纯,塔真脸上露出阴冷的笑意。
就算不择手段,她也要狠狠地扳倒这个碍眼的女人。
恪纯立时倒抽了口气,看得出来塔真是故意陷害她的,但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发生什么事了?”一道男声突然响起。
“爷,是我。”塔真见到图灿邴,马上脸色一变,殷切地走到他身边。“我回来了,正想前来向你请安,但王妃似乎对我有所误会。”
“图灿邴,不是这样的,她”恪纯急着解释。
“塔真,你昨天才刚回来,又有孕在身.赶紧回去休息吧!”从竞技场回来的图灿邴,见到她们闹得不愉快,虽感到奇怪,仍是轻松地道:“恪纯,我们也回去吧!”
“是,王爷,塔真有空再跟巴木克前来正式觐见您。”
塔真见图灿邴在众人面前平息这场吵闹,明显维护恪纯之意可说是昭然若揭,便不再纠缠下去,收起了敌视目光,做回她柔顺的角色“听话”地离开了。
恪纯忿忿不平地跟图灿邴回到亲王帐内,便滔滔不绝地把刚才跟塔真的对话全都告诉他,可图灿邴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令她更是不快。
“图灿邴,你究竟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有,但我们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一个孕妇计较了。”他迳自除去外衣,倒了杯茶润口。“塔真向来有话直说,不认识她的人都会觉得她难相处。”
“你是不相信我的感觉了?”
“是你多心了,而且你也还没习惯与别人相处。”他平稳的口气,像是在述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塔真不失为一个能干忠心的婢女,现在又是巴木克的妻子,你不看僧面也看佛面,别让我们男人为难。”
正递给他干净衣服的恪纯,听闻此言,双手不禁微颤,心里感到酸酸的,连忙吸了吸鼻子。
“你认为这全都是我一个人在闹脾气、端架子?因为她是蒙古人,是你从前的婢女、你兄弟的妻子,就做什么都是对的?”
图灿邴幽黑的眼眸啾着恪纯,走近她,那张英挺俊美的脸孔在她眼前放大,然后他忽地吻上她温软的唇。
“不是的,我知道你没有错就行了,你根本不需要花力气去在意一个小小的塔真,她没这么重要。”
他大致明白这两个女人是为了他而闹得不愉快,但一个是他心爱的妻子,一个是他间接推给别人的旧待婢。
“她还说我生不出孩子呢”那个塔真为何偏要在她最在意的事情上挑衅?难道她真的给人这样娇弱的感觉吗?
“最近有人从中原带回点东西,都是一些女人喜欢的绫罗绸缎、珍珠玛瑙,你要不要看看?”他知晓她尚在气头上,说再多也没用,便干脆转移话题。
“我在跟你说别的事情。”她不喜欢他这样躲避话题。
“别气了,你先看看有没有喜欢的东西,不喜欢或嫌不够的,我再命人去替你打点。”
恪纯不再说话,明白他是不希望她再提及此事,所以想用财宝打发她。
她开始感到有点伤心,觉得他有所偏袒,顾念兄弟情面多过于妻子的感受。
难道她在他心里真的那么微不足道?难道别人说他不是真心爱她,只是为了两国关系才对她好,他也不想向她澄清,以安她的心吗?
莫非是真有其事?他的内心究竟是怎么想她的?
夜里,亲王帐内,恪纯身上轻覆着一条丝质薄被,像只慵懒的小猫咪偎在图灿邴胸前。
“恪纯,我有话要跟你说。”图灿邴把玩着她的一缕头发,像是在逗弄猫儿一样。
“什么事?”感觉他的大手不断地在她背后游移抚弄,恪纯浑身紧绷,连问话的声音都有些僵硬。
“我三天后会出门几天。”
“你要出门?路程是近还是远?”她惊讶抬头,心里涌上失落。“为什么这么突然?”
“现在蒙古部落间的形势不好,再加上近来漠北干旱特别严重,很多部落到处迁移都找不到水,就算我们一直有接济他们,他们也不见得满足,直想侵占我们的领地。”
“所以你要去打仗?”恪纯神色一黯,干脆躺下来,仰望天窗外的明月银光和满天星斗。“你们不都是蒙古人吗,怎么会互相攻伐?”
“这个问题,自我小时候就一直搞不懂了。”他轻声微叹,想不到连他的娘子也会有同样的感慨。
漠西蒙古的亲藏势力,向来视他们这些归顺清廷的漠南贵族为眼中钉,这也是他为何必须得到大清势力来辅助自己的原因之一。但现在最令他担忧的,是漠北地区状况摇摆不定,随时会被亲藏势力拉拢,假如他们连成一线,对抗漠南各部落,那蒙古必定大乱。
“所以你要把各地部落都征服,然后统一蒙古,这样就不会再有互相攻伐的事了。”以她丈夫的能力,恪纯相信这并不是没有可能。
“嘘”固灿邴赶紧制止她说话。“以后千万不要再说出这种话了,要是让旁人听到了,恐怕又要引起不必要的騒动。我们世世代代都是以部族为家的基本,各族皆有其长久的历史和习俗,假如不是做得太过分,万万不能破坏彼此共存的默契。”
恪纯黯然地低下头、别开眼,不敢再看他眼里的责备,怕下一刻徘徊在眼中的晶莹会泄了底。
想到在鼓声隆隆的战场上,铁骑的奔腾有如狂涛般涌起,部落大军在草原大漠上厮杀,其中一人还是她心爱的男人时,她的心就非常痛楚。
包何况,经过上次塔真挑衅的事情后,她还弄不懂他内心到底是怎样想她的,他怎能就这样上战场?
见娇妻仍是垮着脸,一副心事重重、愁眉不展的样子,图灿邴不禁怜惜地拥紧她。“怎么了?这么快就开始挂念我了?我很快就回来,不会让自己有任何损伤,你不要担心。”
恪纯心里一酸,不禁流下清泪。“真的吗?”他不是在安慰她吧?
“最让我不放心的,是你。”他意味深长地交代。“我不在的日子里,你就是代表我的王妃,一切都要小心注意,无论是自身安全还是旁人口舌,塔真也好、其他人也罢,你都不要在意他们,只要相信我会保护你,一切有我就行了。凡事以和为贵,懂吗?”
“别担心,就算我真的有什么事,阿萨拉也会帮我的。”阿萨拉是负责护送她出嫁,同时也是驻守兵马的大清副将,假如真有什么事,他一定会站在她这边的。
“不需要他来守护你。”图灿邴内心一沉,但没有把酸意表现在脸上。
“我不准其他男人代替我的位置守护你,只要你乖乖待在营区内,我的部下就会帮助你,用不着外人。”
“好,其他人我都不理,我只要你平安回来。”恪纯点头。“图灿邴,你真是爱我的话,就为我保重。”
“一定!”醇厚有力的男声保证着,内心的千言万语一时没办法说出口,只好埋在心里,也把妻子的心意珍藏在心中。
恪纯,帮我
深夜,恪纯从恶梦中惊醒,她梦见了图灿邴!
她习惯性地摸向身边的位置,原本熟悉的温暖变得冰冷空虚,恪纯想起身边的男人早就离去多时。
她承认自己最近几天都有点神经兮兮,特别是今天下午,她远远听见塔真向其他兵卫家眷提到此次讨伐的严重性时,更是感到不安,再加上刚才的恶梦,图灿邴对她的呼唤,让她没办法再平静下去。
恪纯起床梳洗后,决定去找现在唯一能帮她的阿萨拉,请他天一亮就部署协助图灿邴。
她现在并不是要阿萨拉来守护她一个人,既然她带着清军来到科尔沁部,就该在适当时候,让这群士兵发挥作用,为边疆部落间的稳定性出一分力。
她想要天下太平,也想让她的夫君安全归来。
“那是不是王妃啊?”几个守夜的士兵,远远的就看到一个纤小女人的身影,不禁疑惑问道。
“这么晚了,王妃也该睡下了,不会是她的。”一个大呵欠随即而来,倦困的士兵拍拍同伴如此说道。
“我还是跟去看一下吧!”士兵仍然放心不下,深怕疏于职守,便自动上马跟上已走远的身影。
他并没有惊动前面头盖披风的女人,只是远远地跟着她,来到了附近清兵的行营。
“真的是王妃?”当他认清卸下披风的脸正是恪纯时,着实诧异极了。“这么晚了,她来到清兵行营干嘛?”
不久后,便见一个男人从行营中步出,将恪纯迎进营帐内。士兵也认得那个男人,他就是大清副将阿萨拉。
夜阑人静,一对男女私会这还不是天大的丑事吗?士兵脑中浮现这个想法后,吓得捣住自己的嘴巴。
不行,他一定要禀告王爷才行。虽然他们大漠男儿生性不拘小节,但并不包括任由自己的女人背夫偷汉。
“真没想到,大清军队竟一起集结在边境。我见到的时候简直快傻了。”
巴木克在晚饭席间,滔滔不绝地描述今早他和图灿邴等人回来时,亲身遇到的“趣事”
坐在图灿邴身边的恪纯,一整晚都没有作声,只是默默地望着身前的饭菜,几乎快吃不下。
她是巴木克口中那件“趣事”的始作俑者,又怎敢作声?加上今早图灿邴回来后,几乎没跟她说过一句话,只是干瞪着她,怕是在生她的气吧?
她又怎么会知道,他根本不是去打仗,只是去谈判?当天她误会时,他又没有纠正她,而且她真的是天天心神不宁啊,他又怎能怪她去找军队帮忙呢?
听了巴木克的话后,图灿邴眸光闪烁,一脸高深莫测地瞄了身侧的恪纯一眼。
“巴木克,王妃对军情不太了解,会闹笑话也就算了,怎么连你也在这种事上大作文章?”图灿邴淡淡地说道:“还是你听到王妃的其他闲言闲语了?”
恪纯一听,心里不由得一惊,筷子也掉到桌子上。看来,图灿邴是真的很介意她在民众面前闹了大笑话的事?
图灿邴看见她的失常模样,脸色也变得更为阴沉。今早守夜士兵对他所禀告的“丑事”更是不犊禅扰他的思绪。
恪纯竟然在深夜偷会阿萨拉?天一亮阿萨拉还殷勤地让军队集结在边境,看来这全是恪纯的“功劳”啊!
他明明交代过她不要出营,也不要随便跟其他男人有交集,但她竟罔顾他说的话,做出这种背叛他的行为?!
现在的她,面对他这个丈夫,究竟有没有半点羞愧之心?她知不知道他的心有多痛?
“可是王妃这么指挥清军,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我们真要起兵,民众一乱,其他部落又误会我们要攻打他们,利用舆论诬赖我们,到时该怎么办?”
图灿邴看了巴木克一眼,口气冷冷地道:“是的话也没法子,我们不会坐以待毙的,大不了便叫王妃再让清军帮忙啊!”说完后他不再开腔,只是又淡淡地扫了恪纯一眼,继续吃饭。
恪纯听了不禁一楞,表情瞬间僵硬。
她知道自己错了,闹出大笑话了,但他们这样的对话,图灿邴那冷淡又充满深意的责备眼神,让她觉得自己是傻子、是罪人。
枉费她为这件事心惊胆颤的,出了这么多力,沾沾自喜的以为自己帮了他们,原来人家早有计画,根本就用不着她多此一举。现在正怪她坏了他的好事,嫌她多事。
对,她就是笨、太爱多管闲事,谁教她不是蒙古人,老搞不清他们的规矩和心思:谁教她不是服侍他多年的女人,搞不清他每句话的背后是什么意思。
“巴木克,你出去一下,我有话跟王妃说。”图灿邴支开巴木克,决定要跟恪纯说清楚。
“你要骂的话就骂吧,我宁愿你直接骂我,也总比把话埋在心底,却处处针对我来得好。”他可知她的心有多难受啊?
“你去找过阿萨拉?”图灿邴首先发问。
她怔了一下,接着坦荡地回答:“是,清军是由他率领,我当然要找他”
“有必要在深夜吗?”
“我怕你们出事,我待不到天亮才去讲啊!”“真是只为了担心我吗?不为其他的事?”他沉沉问道。
说着说着,恪纯这才发现图灿邴原来在怀疑什么。“你误会我和阿萨拉有私情?”
“那是误会吗?”他几乎是在低吼了。“有人见到你们深夜私会。你是王妃,竟如此不顾礼义廉耻,做出这种事,教我如何自处?”
“我做出什么事了,我只是去找人帮忙而已。图灿邴,反正你就是不相信我没有背叛你,对不对?你们蒙古人真是太”恪纯将碗筷往桌子上重重一放,铁青着脸。“算了,我吃饱了,你继续吃,王爷,恕我先告退了。”
图灿邴也气愤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
她连辩驳也懒了?她的心是分给了两个人,还是从来只在别人身上?
手上的酒杯被图灿邴捏碎,再重重地摔在地上。
“爷,发生什么事了?”守在外面的巴木克见王妃一离开,帐内便传来破碎的声响,吓得连忙进来查看。
“没事。”图灿邴步出帐外,跨上马匹驰骋而去。“你不用跟了,让我自己静一静。”
这是恪纯在婚后第一次唤图灿邴为“王爷”;这也是图灿邴第一次没有回亲王帐的长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