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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是一年前的这个时候,我上了十八层。于是在众人眼里,我就变成了被飞来的横福砸中的傻丫头,傻的连我自己都莫名其妙。
虽然我不太清楚,我会被那位最大的老板直接钦点的主要原因是什么。但是我想,那个所谓的工作能力一定也占了不少的分量。否则,他不会把几年公司里的营销调查全部都一古脑的丢给我!
感觉自己是从一堆数字里站起来,我拍拍几本刚刚从某个角落里捞出来的帐目,有些伤脑筋的和它们大眼瞪小眼,直到空气里有种剑拔弩张的味道。
“李秘书,一起去吃饭吧。”大概是从旁边经过的人隐隐觉得气氛不对,于是在快乐的迈进餐饮部的同时,不忘顺便拉我脱离。
用两只手指把那些令人头痛的东西夹远,我抬头看了一眼弯着身子跟我讲话的王秘书,我苦笑着摇摇头道:“不用了。”
她点点头,走了两步又有点不放心的回头“那,我先去了。”
对着她摆摆手,我低头,再次和那堆东西怒目而视。
大概过了三分钟后,当我正痛苦不堪的揉着眉心,熟悉的兰草味飘了过来。
“小李,不去吃饭?”是十八层元老级的苏秘书。
颓然的摇摇头,有点痛不欲生“不啦,我现在被这些东西刺激的没胃口了。”
她轻轻勾勾嘴角,从我杂乱无章的桌面上捡起一张看了看,道:“这是这次总裁交给你要做的?”
头像要断了似的点点,我耸耸肩“好像没有人告诉过他,在大学里凡是和数学沾上边儿的东西,我一概学的乱七八糟。”
闻言她抿抿唇,那张纸就原路返回到我的桌子上“你的样子看上去像是恨不得立即撞墙。”
“你看出来了?”挑高了眉角,我问她。
抬起手臂安抚般的拍拍我的脸,她笑咪咪的开口:“好吧,那我就不吵你了,你慢慢的看吧,不过等会记得要吃饭。”
有点精神恍惚的对她弯弯唇角,最后在一片朦胧中对她挥挥手。于是整个十八层,好像只剩下我这么一个人类了。
把那一大堆纸张摊开,信手从中抽取一张出来,以悠闲的半躺姿态半眯着眼心不在焉的看看,再放回去。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那么多带着数据和图表的纸张,同时在我面前出现。
唉声叹气了一阵,坐直身子又在电脑面前噼里啪啦了一会,然后惯性的伸手到电脑边去抓那只茶杯。捞过来一看,什么都没有。
撇了撇嘴角,我决定换换心情到茶水间一游。
就在我认为十八层就我这么一个人类长达五分钟之久,端着满满一杯白开水踏进秘书科的门槛时,猛然被站在我桌子边的高大人影骇到。
“如果我尖叫一声,现在的情况会不会要好一点?”俯视一秒钟以前还是干净的地板,再平视手里洒了一半水的杯子,我说。像是在自言自语。
那头的人先是从那堆让我头痛的纸张里抬起头来,玩味的看了看四周的状况,给了否定答案“不会。”他说。
掀掀嘴皮,我快步端了杯子走过去放到桌子上,道:“我还以为整个十八层就只有我一个呢,原来总裁大人也在。”
动作优雅的屈身坐在我的位子上,他随手拿着一页纸看,也顺便跷起了腿“这个,你完成的如何。”
“我们合作愉快。”我说,说的面无表情“有时候我甚至想和它同归于尽。”
发出淡淡的笑音,他放下那张纸看着我,无懈可击的五官漂亮不可思议“我为我的工作分配而感到内疚。”他说,但脸上表现出来的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懒懒的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我也跟着属于敷衍性质的“哦”了一声。
他扯着嘴角笑了笑,他看了看我的桌子,然后开口:“李秘书还没有用午餐,我可不想落下一个虐待员工的罪名。那,要不要我下去帮你带一份上来?”
帮我带?虽然我才工作区区四年而已,但还没听说过大老板帮小秘书带午餐上来的先例。
迅速的摇摇头,我笑的假讪讪“不用不用。我正准备这个时候下去买午饭,如果总裁大人不嫌弃,我帮您带一份上来?”
一抹耀眼的光亮从他带笑的眼睛里射了出来,他从我的座位上站起身,从容优雅的经过我旁边,在擦身而过的时候开口:“我完全不嫌弃。”然后转身进后方的总裁室。
原来这才是他的用意。
搭着眼皮看他走进去,顺手把夹在鼻梁上的眼镜放到桌上,然后转身出秘书科进楼道,再听到他关上办公室门的声音。
这个男人,很危险。
这是经过我一年观察所得的结论。而这种类型的男人,在我二十六年的遇见里,只有两个:我伟大的老板;以及,左霆。
我不得不说这两个男人有相同的一点,那就是耀眼。无论何时或者何地,这两个人应该都是能在人群中让人一眼就看到的。他们同样的年轻,优秀,又同样有着让人迷恋的皮相。但阙允冽有的,是不可忽视的侵略性和霸气。这个男人俊美的过于邪门,总是在举手顿足间有若有若无的魅惑;然而左霆跟他不同,没有过于明显的侵略性。他像是傲然的,也是淡然的,在我看来永远都像是漂浮着的未知。
清清楚楚的听到自己在叹气,看着电梯里明晃晃的不锈钢,我对着它扯扯嘴角翻翻眼皮。
离上次碰见他已经快满两年了,我干嘛还要一想起他就叹气?
站在无人的电梯中央,我抬头看着上面的通风孔。如果上次,我就这么和他被困在电梯里。那么现在,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从隔壁的餐饮部提了两袋外买上来,一只脚踏在一楼光溜溜的大理石上,突然心里有点七上八下的。
看着离我约十几米远、呈直线延伸的电梯,和那扇亮镗镗的、正在开启的电梯门,再看看右手上提的两个袋子。
没有什么不正常吧?
抬起头撇了撇嘴角,怀疑自己是不是过于敏感,然后和一个刚刚从电梯里走出来的人迎面而过
等等!
擦肩的一瞬间,我慢慢停下脚步。
是一张和我神似的脸?
如梦初醒般飞快的转过头,看到那个人长发披肩的背影。而此刻的周围,也像是被凝固了下来。
是谁?我蹙起眉头。
仿佛是感觉到我的注视,那道纤细的背影在四周人群兵荒马乱似的穿梭里回头,如丝般的长发的流动的空气中飞扬着。她先是在有限的空间里寻觅着,最后对上我的目光,在愣了一秒后,随即缓缓扬起秀气的嘴角。
回她一抹微笑,我点头,再回首,让心脏沉沉的跳跃着。
我和她,不是神似,只不过有着同样沉重的瞳孔罢了。
提着袋子低着头进电梯,也同样低着头抱着纸袋站在电梯的一角,任四周的人在着狭小的空间里游走。
察觉到一股恍若相识的气流盘旋在我头顶,于是突然惊觉到什么似的猛然抬头,愕然撞入一潭深不可测的秋水里。
托着纸袋的手指紧缩,发出刺耳的声响,于是迅速的低下头,我没有抬头再看一眼的勇气,连呼吸都开始变的小心翼翼。我害怕惊动任何东西,包括游散在空气里的幻觉。
竟然是这样的遇见。他依旧还是这样不声不响的出现在我眼前,在我来不及准备好任何微笑的时候;在我就快要把他踢出我的生命的时候。
我没忘记在这之前的最后一次见面是在两年以前。那时候,只是为了他在额头上的轻轻一吻便想着要万劫不复。而那一吻,他,还记得吗?
自嘲的扯扯嘴角,我缓缓的收紧手臂,在这样一个狭窄的空间里静静的站立着,低头无语。还记得是多少年以前,当他无声无息的出现在我眼前时,我也这样低着头,看着他的脚。
可是现在,已经不同了,我再也回不到那种既纯又蠢的年代了。像是做了一场梦一般,一觉醒来,谁都回不去了。
我不知道在这一路上电梯停了几次,又上来了几次人。当站在门边的女孩子打破我和他之间的诡异,开口问他上几层的时,我扬起头来,却还是看进他眩黑的眼眸里。
“嗯你好,很久不见。”我说,说完后感觉到别扭,却又如释重负。原来,所有的一切都可以简简单单的包裹在“很久不见”这四个字眼里。
他淡淡点头,没有出声。一切显得是那么陌生和僵硬,即使我们曾经那么亲密过。
手足无措的转头看看周围,发现先前拥挤窄小的空间只剩下我和他的时候,想都不想的连那两袋东西一起往里面退了退。
轻蹙一下眉头,他冷不丁的开口:“你要在几层下?”
“啊?”梦游般的看着他,随即恍然大悟“哦,我到十八层。”
他点点头,然后似笑非笑的看着我,道:“我不知道你说的十八层在哪里,不过按普通人的观点来看,现在已经到二十层了。”
傻傻的看着他,花了几秒种消化完他话中的意思,我要毫无生气的抬头看门上那个正在变换的数字。上面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写着:
脑袋顶着他刺眼的目光,我吁了很大的一口气走到门边寻着开门的按钮用力给它按下去
“我在这里下,你乘电梯下去吧。”他说。
有气无力的摇摇头,电梯门也就在这个时喉悄然滑开。
“我走楼梯下去好了。”前脚尖踏出门槛,我对他说。
他没说话,跟在我身后出了电梯,随即想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开口:“从今天起,我在风宿出任顾问。”
背对着他没有放缓步子也没有转身,慢腾腾的“哦”了一声,转了个弯进入楼梯口,随即皱了皱眉。
刚刚,是他?
从拥挤的电梯中出来,转身脚踏在油光可鉴的大理石上,我快步穿过大堂,走下楼梯。十分钟前游离的只剩一魂二魄的灵和神,现在全部归位。
沿着左边的油柏路跟人群逆向在街上,转过这条小巷以后那个熟悉的站牌就会清楚的出现在我眼前。
回公寓,这是我目前最清晰的条理。
身边来来往往的车辆川流不息,各种喇叭声也此起彼伏。
下班高峰期。所有的现象只有这五个字可以解决。
走着那条闭着眼都可以走过去的路,要转的小巷就近在眼前
“叭叭!”嘹亮的两声在身后五米的范围内响起,但我绝对不会以为它是冲着我来。往好的方面想就是有人用车子来接谁下班;坏的方面,就是用车子绑架。可惜的是,想要这种情况在目前发生在我的身上,机率还真没多少。
“叭叭”接着,又是两声,只不过这次范围缩小,而且音符拖的延源流长。
尽管先前分析过冲着我来的可能性,但是在听到越来越近的轮胎与地面的摩擦声后,我还是微微转过了头。
是一辆黑色的跑车。现在,它正以一种几乎可以被称为“爬”的速度,滑到我所站的方位,并轻巧的停住。
助手座的门被打开
“上来。”里面人跟我说,语气轻飘的不含一点重量。
我站在外面看着坐在里面的人,毫无防备的和他视线交接,然后率先将视线游移到别处,有些手足无措。
没有人讲话。可是,除了四周不停止的喧哗声和引擎声,还有两道不经修饰的犀利目光在我身上来回逡巡。
牵起嘴角,我睨了他一眼,有继续双手环胸在继续睨下去的打算,却被车道上烦躁的喇叭声打断。
“上来。”他没有表情的重复着,沉静的吐出这两个字音。
喇叭声越来越急促,微微扬头看到他身后那一群动弹不得的车阵深深吸了一口气,带着一种壮士扼腕的气势,我弓背,上车,关上车门。
踩油门,轻轻扶着驾驶盘,他的车子在强占车道两分钟以后,只挟着一个不知道手脚该往哪里放的我离开。
目光呆滞的看着前方,看着渐渐转黑的车外和初上的华灯,看着它们在黑的锃亮的车盖上闪闪发光,像荡起层层涟漪一样的流连
连呼吸都开始小心翼翼。
就在个狭小的空间里,我清清楚楚感觉到他的气息,满车厢都是属于他的气息。那么,在那个已经遥远的年少岁月里,曾经坐在这个位子的人,现在怎样?那个常年会坐在这个位子的人,现在又怎样?是否当时和我有着相同的感受?
无声无息的垂首让细碎的刘海搭在眼角,我不敢去看他的脸,不敢再去感觉四周的什么。当他第二次这样在我面前出现,我就开始无心的、浑噩的、迷糊的过,试图忘记他留在这里的事实。
因为他,终归不会留在这里。
无意去欣赏划过窗外种种迷离的夜景,让它们在遥远的地方刺痛我的眼睛,再浮扁掠过。
润了润嘴唇,我问:“要去哪里?”问完以后才发觉自己硬生生的打破了这种诡异的静谧。
动作纯熟的打着驾驶盘驶下一个交流道,他抽空看了我一眼“我们去吃饭。”
吃饭?
无可避免的让两道眉毛纠结在一起,也无可避免的在上车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后,侧头把视线摆上他的侧脸。
轮廓分明。
如果没记错的话,他跟我类似的提议有且仅有这一次。如果有些事仅仅只有那么一次,有为什么要去拒绝?
衡量许久,我轻轻咳了一声,试图转移到别的话题“那个聚餐会你”
“你也不会去。”被理所当然的打断,也顺便被他道出事实。
抿着嘴唇看着他,这次是减轻了眉头的压力,只是轻轻的皱起,没有出声。
淡淡嗤笑声在我的右边响起,有点不明就理和茫然的看着他,没有忽视他侧脸上嚼着的一抹轻笑。
“按照前例,你应该会张牙舞爪的回击。”他说,嘴边依然残留着的笑意。
瞟了他一眼,于是哼了一个鼻音给他,算是答复。
像是对我带有敷衍性质回答不满意,他瞄了一眼前面的路况,视线马上转移到我的脸上,补充着之前的话“而不是只发出一个鼻音。”
重重的呼出一口气,我不假任何思索的脱口而出,道:“面对无奈情景的自然选择。”说完后从后视镜里看到自己那张脸时,突然感觉到惊讶。
阔别两年后能再跟他这样随心所欲的嚼舌根,是我没有想到过的。因为他的遥远因为他的离开,就像手指不经意间指过的星球一样的遥远。而我的动心,也一直淡淡的这么寄托在这个星球上,从未涉及爱情,只是在心动。
即使,这颗耀眼的星球至始至终都不会是我的。
闻言,他勾勾嘴角,在顺利的驶过一个岔道,并平稳的进入一个宽阔的泊车场后,才漫不经心接过话茬“类似条件反射?”
“差不多。”我说,说的意兴阑珊,只是看着他动作优雅的停住车,然后推车门,走出去。
正在犹豫自己要不要也跟着跨出去的时候,从挡风玻璃里看着他绕过车头,走到助手座的门边站定,然后用他那种具有欣赏价值的动作打开车门
跟他漆黑的不见底的眼眸对个正着的,是我困惑的表情和挑起来的眉毛。
“干什么?”我看着他,随即低头瞪着他伸到我面前的手掌纹络分明的手掌。
他不语,只是把摊开在我面前的手掌转变成握住我的右手,拉起。
怔怔的起身,怔怔的把我的右手交给他,直到感觉指尖涌涌而来的温度和他手掌的交触点一股抑制不了的热温。
首先感觉到燥热的是隐藏在头发下的耳根。低头看着他的另一只手臂穿过我的腰身甩上车门,再回到我的身上
就这样惶惶不安、战战兢兢的跟他并肩而走,我甚至都没去看自己到了什么地方,没去想接下来又要到哪里。
一种从未像现在这么强烈的绝望,袭上了我的所有感官。
原来,他只需要对我勾勾嘴角,只需要将他的手掌接触到我的手掌,我就可以把一切的条理推翻忘记了他已经是一个有家室的人。
当灯光柔和的玻璃窗出现在我眼前的时候,我已经通过不下四声“左先生”这样的呼喊声,并且一脸茫然的坐在那位左先生对面。
接过服务生递过来的食谱,他好笑的看着我,道:“你的样子看起来很无辜。”
“不是‘看起来’,而是我本来就很无辜。”我说,说的懒懒散散,并看着同一个服务生把同一款食谱放到我面前,理智以迅猛的速度沦陷。
扬起嘴角,他翻手合上食谱,问:“想吃什么?”问完后,他那一双闪烁的眉目中,有一丝光亮格外耀眼。
低头信手翻动着纸页,我在他的询问的目光下动作帅气的抛开食谱。
“鲍鱼龙虾熊掌鱼翅灵芝人参当归鹿茸七日夺命散。”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的一口气说出来,有一些报复的快感。但在看到站在旁边的那位服务生脸色越来越差时,我索性补了一句上去“当然,如果有什么鹤顶红和含笑半步颠之类的也行。”
这下是脸色苍白。
有些小人得志的看着旁边的人立在原地反应不过来,再顺便挑衅的瞥了一眼坐在我对面的人,直到那一脸熟悉的似笑非笑出现。
“李旎。”淡淡的叫着我的名字,意思意思的对我刚才稍带恶意的举动进行遏制,随即把食谱交给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服务生,道:“一份沙朗牛排,七分熟,一份海鲜套餐和果汁,谢谢。”
百无聊奈的看着面前的食谱被收走,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坐起身表情认真,我问:“谁吃牛排谁吃套餐?”
挑起左边的眉毛,他玩味的看着我,缓缓开口:“那个吃套餐的,绝对不会是我。”
耸耸肩,我心不在焉的把玩着放在手边的水杯,道:“按道理说食客应该随主便,不过好在那个要吃牛排的不是我。”
“为什么那个做食客的不是我?”
“因为如果是我请客,就只会钻大排挡。”
高级餐厅和大排挡,很好的比较。
轻轻掀起了嘴唇,带着一丝嘲讽的微笑着,不去看他的脸。
他没有讲话,只是看着我。
不知这样沉默的过了多久,当一道明晃晃的光亮反射在我眼底的时,我迅速的抬起头看他,眼睛里是不解、不安和戒备。
那是一枚造型精巧的戒指。
“和我结婚。”他说,像在告诉我他叫什么一样淡淡说着,表情是一脸平静。
以一种从来完全不认识的眼神看着他,我说不出一个音出来。放在桌子下面的手指不能自己的颤抖着,体内的血液四处奔腾。
平放在桌子中央的白金钻戒一闪一闪的刺痛着我的眼睛,抬起手挡在眉角,却也挡下了一颗顺着眼角流过的晶莹。
就在半年前,眼前的同一个人曾经云淡风轻的告诉过我:我结婚了。可是现在他却跟我说:和我结婚。于是,那些曾经困扰了我十几年的东西,居然就这样全部化为无意义的零。
深深吸过一口气,我终于拉回一点头绪,可是脑子里依旧还是一团乱麻。
那么,他的意思是他离婚了,跟他的太太离婚了,那个在我十八岁的平安夜里,在英国举行着隆重婚礼的人已经离婚了?
不知是喜是悲,我看着他,跟他平视“你当我是什么?”我问。
他不语,只是让黝黑的眸子在霎时间射出了夺目的光辉,像是吸引飞蛾扑去的火焰那样燃烧,印在我的瞳孔里。
“你就是你。”良久,四个字从他的嘴里清晰的吐出来,淡然俊美的脸上没有别的表情。
像是功德圆满的修行者,当他这一句话说出来的时候,一涌而上的酸意占满鼻腔,五味杂陈。
别开头看着漆黑的窗外,眼睑处滚滚而来的液体还是止不住。微微扬起头,试图把它逼回原处。
伸出手,在他的闪烁的目光中拿起戒指,缓缓收回
“咚”地一声,剔透的光亮从我松开的手里下坠,最后落在了我右手边的玻璃杯里。
来不及看他的表情,因为随之而来的泪水更加的一发不可收拾。
我飞快的起身,不发一语的从他面前站起来,离开,没有回头,只是觉得难过。
在众人的注视里匆匆穿过大厅,手指抚上眼角的肌理,试图隐去在眼底闪耀的泪光
却,是劳而无功
于是,在我二十五岁的春天,当他在一家浪漫气息十足的餐厅里跟我说“和我结婚”时,我哭了。因为一种好不容易,因为一种终于,因为一种等待,更因为种种委屈。
然而,我却没有答应,而是在他面前将晶莹的戒指丢进玻璃杯里,看着它沉淀。
最后,我还是哭了。因为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答应,因为不知道为什么要去拒绝,因为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样的放了一直眷恋着的他。
不知道为什么,不知道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