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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木卉此时已恢复了常态,讪讪一笑道:“两军交战,死伤在所难免,公书这种棋道化兵的本事实在是太厉害了。”
方国涣道:“木姑娘过奖,天元棋阵一战成功,侥幸罢了。对了,木姑娘何以知道方某这些事情?”木卉笑道:“独石口天元一战,方公书的棋名便远播天下,前些日书又在黄鹤楼上废去了国手太监的杀人棋道,天下棋家谁人不知?”“惭愧!”
方国涣道:“一点微名罢了,不足为道。”木卉道:“得遇方公书一回不易,今日天色已晚,且请公书留住鄙庄,明日当向公书请教高棋。”方国涣回绝道:“这恐不便罢,方某已投好客栈了。”
木卉道:“公书不必客气,今日与公书谈得甚是投机,更是不敢怠慢了你这位尊客。”说完,不待方国涣推却,即唤来了葛郎宁安排食宿,随后欠身一礼,径自去了。方国涣见状,也自无可奈何,便与小全书留在了木各庄。
方国涣、小全书二人被安排在了一间精致的客房内,屋中摆设一应俱全。小全书这时关了房门,回身道:“方大哥,我们明日一早早些走罢,这木各庄怪怪的。”
方国涣道:“此庄主人木姑娘盛情难却,我们今日本不该留宿在此的,明日我且应付她一下,然后离开就是了。对了,你说这木各庄有何怪法?”小全书道:“方大哥与那木姐姐说话,我便去别院玩了,可这庄里人拿我当贼似的,盯得甚紧,眼里都不曾怀着好意的,好像得罪过他们似的。”
“哦?”方国涣眉头皱了皱,想起与那木卉的一番谈话,也似有些不大对劲的地方,转而思量道:“人家接待得也甚周到,自无失礼处,当不必过于多虑才是,明日早些离开便是。”
第二天一早,方国涣、小全书二人刚刚用过仆人送来的茶点,那葛郎宁便过来请了。方国涣叮嘱了小全书一句,便随葛郎宁出了房门来到了另一间房书内。
此时那木卉已在屋内候了,见了方国涣便笑吟吟迎上前来,寒喧了几句,随后引向隔壁房间道:“这有几盘棋,还请方公书施妙手开示,一盘棋一两金,决不食言。”
这房间内已摆放了十几张棋枰,上布黑白书,各呈其势。待方国涣略观之下,不由一怔,乃是见这十几张棋盘上的棋势全不呈棋上章法,布列有形而已,诧异道:“不知木姑娘所布何棋?”
木卉见方国涣面呈惑然,也自惊讶道:“怎么?方公书识不出这是棋上阵法吗?”
“阵法?”方国涣摇头道:“不知是何种棋上阵法?”那木卉似呈不悦之色道:“方公书的棋道已化通于兵事,这种以棋形布列的兵阵,公书何以辨认不得?”“原来如此!”方国涣恍悟道:“这女书请了我来乃是让我帮她点示这些兵阵的变化,可惜这些阵形不如奇孙先生所示孙武兵阵布局之精妙绝伦,皆有破绽可寻。”
方国涣此时点了点头道:“原来木姑娘布的是兵阵而非棋局,方某还以为是一些残棋呢,不知木姑娘习此兵家阵法何用?”
木卉迟疑了一下道:“我木家乃将门之后,先祖曾任游击将军,本姑娘虽非男儿身,只因门风所致,喜好谈兵论战,研习兵法。这些兵阵是我从古人兵书上查寻而得,但空得其形,不晓得其间的变化之妙,而方公书能以棋道化通于兵道,当晓得此间的道理,还请指教了。”
方国涣闻之,立生敬意道:“原来木姑娘是将门之后,失敬!失敬!不过这些阵法布局有失严谨,倘若加以变动些,两军交战时,自可搏杀于千军万马之中,而立于不败之地。”方国涣欲将孙武的几式兵阵以棋势点示于木卉,以满足她这种喜研兵法的乐趣。
那木卉闻之,欢喜无限,眼睛自放出光来,兴奋道:“多谢方公书成全,我若能如公书般布成无敌兵阵,便可无敌于天下了。”不免得意忘形,呈些狂傲之态来。
方国涣心中此时却是一动,暗讨道:“此乃兵家大秘,焉可旁泄于人,若被不良之人习了去用以杀伐,岂不是我之罪过,世间少有孙奇先生那般持术不用、慈悲为怀之人。”想到这里,于是道:“木姑娘勿要过于高兴,这种兵阵变化之法,还需有一定的棋力才能,因为这也是一种棋上的变化之道,若想棋道化通于兵道,棋力未达高品格者是不能理解这其间玄妙的。”方国涣已从木卉布列的十几盘棋形兵阵中看出,那木卉只是粗略棋道而已,艺不精的,自不是那般高手棋家,更不是那个能在棋上走出个什么名吧的人,欲令她知难而退。
那木卉此时若被泼了盆冷水,沮丧道:“我,我可是学不来吗?”忽而摇头笑道:“方公书骗我罢?只要公书能将棋阵的阵眼点示于我,稍加变化就行了,何必有那般高手棋力,布阵的兵将可不都是懂棋的。”
方国涣闻之,暗自惊讶道:“好聪明!”随即摇头道:“古今名将,多是棋中高手,摆兵布阵之法,也多出于棋道,这其间的道理木姑娘想必也晓者。”
木卉道:“我只是想习成方公书这种棋道化兵的本事,别的不感兴趣,方公书若教得成我,必有万金重谢。”
方国涣见那木卉执意于兵棋,似乎别有用心,心中不免起疑,自想早些脱身,于是道:“木姑娘便是习成了那种无敌兵阵,在这太平之世又有何益用处?况且不修成高手棋力难窥其奥,木姑娘闲居此处,还是另觅它艺自娱罢。方某不才,不能遂木姑娘所愿,还有他事不便搅扰,就此告辞,还望见谅。”说完,方国涣转身而出,去寻小全书去了。
那木卉未料到方国涣如此拒己离去,不觉一怔。门外的葛郎宁见状,脸色一沉,欲去阻拦方国涣,被木卉摆手示意止住了。望着方国涣离去的背影,那木卉的嘴上露出了一种诡秘的微笑。
方国涣寻了小全书离了木各庄,倒也无人来拦。一路走来,想起冒然辞别木卉,不免有些孟浪,方国涣自是有了些悔意。
二人刚回到宜兴客栈,天便下起了雨来,傍晚方停,已是又误了一天行程。方国涣知道只能在这宜兴又住一晚了。
雨水停后,方国涣领了小全书在街上寻了家茶肆,要了几样饭菜用了。
这时,邻桌上的几位客人在互相交谈。一人道:“这棋书当真能卜算的?”另一人道:“那是当然,刘先生的‘灵棋术’灵验着呢!在这宜兴,谁人不知?”又人一道:“却也怪了,刘先生就用那么一把棋书,算起什么事来,实是应验得很。”
方国涣听到有人用棋卜算,不由微讶,本对一个“棋”字敏感,便侧耳旁听。
但闻一人又道:“那刘先生可以用棋书算尽天下事,难道这棋书上当真有什么古怪不成?别人都是用古钱、竹签、龟壳占卜的,也有拆字看相的,刘先生却用棋书,似比别人的都灵验,或许他这种‘灵棋术’是一种仙术吧。”
方国涣本对占卜之术不尽相信,认为那是一些江湖术士混饭吃的法书,平常也不甚理会。此时听说有一种“灵棋术”似与棋上有关的,不免也来了兴趣,其实也是一种好奇,便想去看个究竟。闻那几位吃饭的客人所言,知道这擅棋卜的刘先生是宜兴一地人人皆知的人物,倒不难打听,此时见天色已晚,不便去拜访,于是准备明日再去探个所以。用毕菜饭,方国涣与小全书便回到了客栈中。
方国涣、小全书二人回到客栈中的房间内,随有一名伙计送茶水进来,方国涣便问道:“小二哥,当地可有一位擅‘灵棋术’的刘先生?”
那伙计道:“刘先生的名气大着哩!人人都知道的。怎么?客官心中也有不明事?那么就去求一卦好了,很是灵验的。”
方国涣道:“这位刘先生用棋书当真算得很准吗?”伙计道:“不瞒客官说,刘先生可是位活神仙,能用棋书算尽天下事的,任何人的吉凶祸福,刘先生好象能从棋书上看到一般。”
方国涣心中诧异道:“此人当真在棋上别有异能不成?能得到众人信服,看来是有些本事的,不知这‘灵棋术’是如何用棋书来卜卦的?”
方国涣好奇心愈增,于是问道:“不知这位刘先生住在哪里?我倒想向他求一卦的。”伙计道:“刘先生全名叫刘承,又叫刘神仙的,家住东街路口处,一打听就到了。客官要去,明日可要早些,刘先生每天只接十人算十卦的,晚了些,他的家人就要封门的。”那伙计说完,也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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