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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怎么办?香姑很平静,香姑说,问问家和,看他收不收,他要是不收,就退回去吧。再问家和,家和自然不收。家和说,那是给我“嫂”寄的,我不能收。东来什么也不说“呸”朝地上吐了一口,扭头就走。
东来也没有马上退,他就让那四张汇款单在“告示牌”上放着,那就像是展览一样,让每一个路过的村人看看了,就有人吐一口唾沫:“呸!”于是,这“告示牌”就成了村里的一个耻辱牌。谁都知道,那是冯家的人做下了亏心的事,还债来了。可这债,还得了吗?!
此后,一连几个月,那个年轻的邮差总是在同一时间里,按着车铃来到东来的代销点门前,高声喊道:“刘汉香——拿章!”那寄钱的数目也不断地增加,由两百到五百,由五百到一千最高的有一笔也寄过五千,到了五千的时候,东来就再一次拿着汇款单去问香姑,香姑还是那句话,退。可东来这人也邪,他就照常收下来,代香姑签名、盖章。而后,过上一段,再把上一次寄的汇款单退回去这邮差就说,这村人真邪门!还有不要钱的?
当钱数越来越大的时候,人们嘴里的唾沫就少了,都瞪着两眼看那“告示牌”看香站有什么表示到了最后,人们不由得在心里暗暗地佩服她。人们都知道,香姑没有钱,香姑身上的衣裳虽也干干净净的,但都是些旧衣服,她好几年都没添过新衣服了,她的钱都花到种花上了。香姑是个人物啊!
展览如常那汇款单就成了一种象征,或者说是一种心力的较量。你不收不是?我还是照旧月月寄,这是一种承诺的兑现,也是一种居高临下的补偿。可是,对于村人来说,那就像是炼人的油锅,是活炸人呢!于是,看见了就再骂,再呸!连声的:呸呸呸!不过,日子一长,也就见怪不怪,没人再去看了。
可是,过了些日子,那“告示牌”前就又热闹起来了。因为那上边写了一个告示:
本村人,凡愿意种月亮花的,可以所承包的土地入股;不愿入股的,若想单独干,可购买花种,花种五元钱一粒。
这个告示是香姑写上去的。人们围着看了很久,也议论了很久,就觉得这种花可不是种果树,要是以承包的土地入股,万一砸了呢?也有人从上边看出了点什么,就说,怪不得香姑不稀罕那钱,她是不是想卖花种啊?那花种,就是再好,能是金豆子么,她就敢要五块钱一粒?!人们说,这年月,人都会变,香姑她是不是于是,想来想去,也就罢了,没人愿种。
待又过了一些日子,那“告示”被人擦去了。“告示牌”上却又重新改写了一个新的告示,告示上说:
本村人,凡愿种月亮花的,可免费赠送花种,免费指导种花技术。
这一次,又有很多人围着看。看了,就越发的不信了。既然上次还要五元钱一粒,金豆子样的贵!这一次,怎么就不收钱了呢?那不是白送吗?一说“白送”人们就更加的猜疑了可是,一些年轻人信了,死信!就跟家里人闹着要种,说着说着就吵起来了!可香姑又不许了,她见村里人又要打架,就说,算了,我另想办法吧。
在一个溅着露水的早晨,有人看见香姑背着几盆花和一兜子烙馍走出了村庄,没有人知道她到什么地方去了过了有七八天的样子,就见她又空着两手回来了。有人问她:“那金豆子样的花,卖了吗?”她只是笑了笑,什么也没有说。
突然有一天,几辆轿车风驰电掣地开进了村子。从车上下来的都是些很光鲜的人物。只见先是一个半光着上身的艳女子(也是穿着衣服的,那衣服闪闪灿灿,这里一襻,那里一褡,丝丝光光的亮就让人眼花得说不出那高级衣服的名堂了)“橐、橐”地下了车,而后小跑着开车门去了,紧着是一个穿西装的胖老头油光光地从车的另一边走下来人们就想,老天,那花一样的漂亮女子原是给人开车门的呀!接下去,更让人吃惊的事出现了,只见后边的车上也有人走下来了,那人竟是县长(这是后来知道的)!堂堂的县长啊,就像跑堂的一样紧着凑上前来,满脸堆笑地陪着转过脸来,就见那县长命令道:“村长哪?快去叫村长来!”
一阵忙乱之后,香姑被人叫来了。这时候,只见那穿西装的胖老头,长伸着手快步上前,抓住香姑的手说:“刘小姐呀,我是奔你来的呀!”
站在一旁的漂亮女子赶忙介绍说:“这是我们公司的裘董事长,是专程从广州赶来见你的。”
香姑就说:“欢迎,欢迎。”
这时候,县长插话说:“裘董事长是香港大公司的老板,是大财神,能来我们内地小县,可以说是大喜事啊!快去安排一下嘛。”
香姑点点头,就让人去找豆腐嫂端热豆浆去了待客人们在村办公室坐下之后,那裘董事长脸上的笑容就不见了,他点上一支烟慢慢地吸着,一下子变得既沉稳又老练,他望着香姑,很平静地说:“刘小姐,在广州,你怎么说走就走呢?生意是可以谈的嘛。”
香姑坐在那里,默默地笑了笑,说:“我已经说过了,这花我不卖。”
裘董事长慢声细语地说:“培育这种名贵的花卉的确不容易,我也十分理解你的心情。这样好不好,我专程赶来,就是为了表达我的诚意。我是有诚意的啦。现在,我再出一个价格。这个价格,你肯定能接受啦,五十万!怎么样?”
香姑摇了摇头,竟还是那句话:“不卖。”
县长看了看香姑,着急地吧咂了一下嘴可他毕竟是县长,就暗示说:“我看,裘董事长这次来,的确是有诚意的。再考虑考虑嘛。有些事,啊,也不要那么死板,都是可以谈的嘛。”
裘董事长再一次恳切地说:“刘小姐,你不要听‘广交会’上那些人乱讲啦。我承认,这是一种很名贵的花卉,是罕见的稀世珍品。不然,我也不会出这个价格啦,这可是五十万哪。我要说,这个价是没人出得起的。你再考虑考虑嘛。另外,不客气地说,在这方面,我也算是一个内行啦”
这时,坐在裘董事长身边的那位女秘书马上介绍说:“裘董是国际上有名的花卉专家,也是一位有硕士学位的植物学家。”
香姑笑着点了点头,什么也没有说。
县长就跟着说:“知道,知道。裘董事长大名如雷贯耳!”
裘董事长并不看县长,他直直地望着香姑,沉吟了片刻,说:“这样啦,刘小姐,这样好不好,你出一个价格啦,你说个价?”
香姑说:“在广州的时候,我就说过了”
裘董事长听了,无奈地摇摇头,把眼闭上了,他慢慢地揉着眼圈,揉一圈又一圈突然之间,他睁开眼睛,郑重地说:“我爱花,我太喜欢这个花了。我再报一次价,这是我的最后价格。花、种、技术、专利我一块买了啦,全买,一口价——五百万!”
屋子里静了,五百万是一个巨大的数字,它一下子就把人镇了!只见县长直直地望着香姑,像要把她吃了似的!过了一会儿,只见香姑叹了口气,轻声地喃喃自语着,她这话就像是说给自己听的:“无论多少钱,无论多少,无论多少我都不卖。”
此时此刻,县长坐不住了,县长拍案而起,县长厉声呵斥道:“——胡闹!你你你,你有病吧?!你是不是有病?!”
谁也没有想到,香姑竟应承下来了,她说:“他们都这样说。”
屋子里闷了一会儿,裘董事长突然笑了,放声大笑!人们也都跟着笑了而后,裘董事长站起身来,说:“刘小姐,我服了你了。这样好不好,让我再看看花,这行吗?”
香姑就说:“行。看看可以。”
于是,一行人站起身来,就往花棚走。在路上,县长附在裘董事长耳边说:“裘董事长,你不要着急,我再做做工作,这个工作我可以做。再谈,再谈谈,我看还是可以谈的。”
裘董事长摇着头说:“这已经是天价了!我搞不懂啦”
在那个简陋的、很不像样的花棚里,袭董事长盯着那花看了很久很久而后,他突然问:“你们这里曾是南花北迁的集散地?”
香姑说:“是,史书上有记载。”
“这花俗名叫‘蓝烟儿’?”
“是。史书上有记载。”
“又叫‘仙人脱衣’?”
“是。史书上有记载。”
“你起名为月亮花?”
“是,这名是我起的。”
裘董不再问了,就喃喃地说:“好,好啊。”片刻,他把香姑叫到一旁,又一次说:“我出五百万,你都不卖啦?”
香姑就再一次说:“不卖。”
裘董盯了她一眼,就说:“好,有气魄!”
到了最后,那姓裘的香港商人摆摆手,有点丧气地说:“走,走了啦。”于是,他们一行人就上了车。县长黑着脸,一句话也不说“啪”地就把车门关上了!就把香姑一个人撇在了花棚的门口。
车队绝尘而去,缓缓地开出了村口。裘董事长坐在车上,两手捧着头,一直沉默不语。在车上,那女秘书善解人意地劝解说:“裘董,算啦,这些人也太”裘董事长先是不说话,过了片刻,他却突然叫道:“停车!”司机回头看了他一眼,立时就刹了车,只见裘董事长闭着眼又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给我开回去。”
于是,一行人又重新坐下来。裘董事长就开门见山地说:“刘小姐,我再问一遍,你坚持要合作开发?”
香姑说:“是。”
“你是要重建花镇?”
“是啊。”
“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你是要以技术专利和承包的土地入股,我们出全部资金,共同开发,五五分成?”
“对”
“那么,你个人呢?”
“在广州的时候,我就说过了,我个人一分钱不要。”
裘董事长说:“我再冒昧地问一句,这样做,你图什么呢?”
他这么一问,香姑心里一酸,差一点掉下泪来,她沉吟了一会儿,说:“其实,我是很想卖给你的。别说五百万,就是你给五万,我也卖。只是,有些事情,你们这样的人是很难理解的那就是理想。理想,我不能卖。”
裘董事长挠了挠头,说:“那好,我不问了。不过,我算了一笔账,要是合作的话,我们光前期投资,包括道路、水、电及花棚的改造,至少得两千万!也许两千万都不够啦不过,我还是被你说服了。好吧,我决心已下,答应你了。”可他心里清楚,他这次来,是志在必得!他当然是要赚钱的。一个商人,不赚钱的事情他是不做的。他知道,在这里建一个基地,搞南花北销,成本会很低很低再说,这样的名贵花卉,如果销往欧洲,至少两百美元一株!
香姑什么也没有说,香姑眼里的泪下来了,那泪水一串一串地落下来香姑喃喃地说:“如果没人合作,我们就自己干。”
县长毕竟是县长,县长一下子就明白了这里边的利害关系!也许,这里会出现一座新的城,那就是花城。要是真能实现的话,没有比这更大的政绩了!县长激动地站起身来,说:“刘村长,裘董事长,我代表县委、县政府全力支持你们!从今天起,我郑重表态,在重建花镇的问题上,你们要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在本县范围内,无论出现什么问题,都由我出面协调!”
裘董事长先是谢了县长,而后笑着说:“刘小姐,要是没有什么的话,我们是不是可以签合同了?”
可县长却说:“吃饭,先吃饭。”
香姑说:“我给你们擀面条,炒鸡蛋。行吗?”
县长说:“不。这次,不让你们村里掏一分钱,县里请客!”
夜半时分,当香姑被县长的专车送回上梁村的时候,一下车,她就看见了黑压压的人群,一村人都在村口默立着。没有话,没有人说一句话。只是那眼,一层一层的眼,一眨一眨一眨像灯一样的亮!
六头小兽
这是一个没有星星、也没有月光的夜晚。
夜很黑,黑得就像锅底。那夜气一重一重地浓着,浓得化不开,要是在路上,那咳嗽声就成了行人的路标。你要是不咳嗽,就是走碰头,也看不清人的脸。夜真墨呀!
就是这么一个夜晚,有六头小兽窜进了上梁村。说起来,他们都是邻村的孩子,最大的也只有十七岁,小的十四岁。他们六个,在林子里已经伏了很久了。凭着一个小火头,他们趴在那里,传来传去的,已吸了好几支劣质香烟。到了夜半时刻,他们才一个个蹑手蹑脚地爬起来,陡然地来到了花棚的门前。
坐在花棚门口的冯家和刚刚打了一个盹儿,做了一个很甜美的好梦可突然间,就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他动了一下,觉得身子被压着,很紧!等他拼命挣扎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被人抬着飞跑头上套着一个塑料袋!
而后,这六头小兽就大摇大摆地进了花棚。那领头的,脸上有块疤的,叫做豹子。紧跟着的,叫老猫。后边依次是二狗、小兔子、三骡,走在最后的那个叫斑鸠这时候,香姑还什么也不知道,她正在花棚里蹲着,手里提着一盏马灯。等她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那六头小兽已围在了她的身前。
开初的时候,豹子还是很讲礼貌的。豹子说:“大姐,听说你发财了?”
香姑吃了一惊,香姑说:“你们,想干什么?”
豹子很狞地一笑,说:“也不干什么。把那个箱子交出来吧?”
香姑说:“箱子,啥箱子?”
豹子说:“大姐,你也别装了,交出来吧——”说着,豹子还用手比画了一下:“那个装钱的黑皮箱子,香港商人交给你的,四四方方的,有这么大,交出来吧。”
香姑看着他们,想了想,说:“我这里没有箱子,真的没有。你们还小,都还这么年轻,我劝你们一句,别干这样的事情。我也实话告诉你们,确实有香港商人来过这里,可他们真没有留下什么箱子你们快回去吧。”
豹子说:“方圆百里,谁都知道,你一下子挣了几百万,一个黑皮箱子装着,你还说没有?!老老实实把箱子交出来,难道说还让我们动手不成?!”
香姑说:“我再劝你们一次,不要做犯法的事情。我不骗你们,真没有箱子。快回去吧,不要让家里人操心。”
这时,老猫说:“我看她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也别跟她啰嗦了。交不交吧?!”
香姑看着他们,一片绿莹莹的眼!只有一个孩子的眼弱一些,香姑叹了口气,就说:“那个孩儿。那小孩儿,你走,你快走。别跟着他们犯法了,赶快走吧。”
兔子什么也没有说,可兔子把头低下去了
豹子说:“操,捆,把她捆起来!”
于是,老猫,二狗,三骡,冲上来,就用绳子把香姑捆了这时刻,豹子从腰里掏出了一把杀猪用的牛耳尖刀,他把刀顶在了香姑的脖子上,说:“大姐,要是识相的,就把箱子交出来!”
那刀刃划在脖子上,有一线血淌下来了,香姑两眼一闭,喃喃地说:“天哪,谁来救救他们吧?!”
豹子笑了,豹子说:“救?谁来救你?!你喊吧,深更半夜的,看谁能来救你?!操,蹲在门口的那个家伙,早就被我们做了。痛快点,把钱交出来!”
香姑仍是喃喃地说:“救救他们。谁来救救他们”
豹子看她嘴里仍在不停地嘟哝那刀就顶得更重了一些,咬着牙说:“说吧,要钱还是要命?!”
可香姑嘴里说的还是那话:“救救他们,谁来救救他们”
豹子竟然有些哭笑不得,豹子说:“操,还迷呢。救?谁能救你?!你就是喊破大天来,也没人救你!痛快点——老老实实把钱交出来,钱能救你!”
这时候,兔子黄着小脸凑上来,对豹子说:“她,她说的不是那意思”
豹子扫了他一眼,说:“啥意思?!”
兔子说:“她说的是咱,咱们。”
豹子怔了一下,不相信地望着小兔子说:“说谁——咱?!”
兔子说:“她是说——救咱。”
“谁?救谁?——咱?!”豹子“吞儿”地就笑了,他笑得差点背过气去!几个孩子也都跟着笑了豹子收了刀,就用那操刀的手端着香姑的下巴,另一只手“啪、啪”地拍着香姑的脸,说:“你有病吧?你是不是有病?!操,都到这般时候了,你还救谁呢?你这不是说疯话吗?你还是先救救你自己吧!”
不料,就在这时,兔子突然在香姑面前跪下了,他语无伦次地说:“大姐,我听见你说‘救’,那你就救救我们吧。我们六个是结拜兄弟,也是穷得没有办法了。豹子他欠了一屁股的赌债,老猫他我们主要是为了斑鸠。斑鸠正在县中上学呢,他学习成绩很好,是能上大学的料,可他家里塌窟窿了,缴不上学费”
小兔子正啰啰嗦嗦地说着,可豹子一脚就把他踢翻了!豹子说:“滚jī巴蛋吧!谁让你求她的?狗日的,你坏规矩了。滚!给我滚得远远的!这是用刀说话的时候——”说着,他转过脸来,横横地盯着香姑,那牛耳尖刀再一次对准了香姑的脖子,恶狠狠地说:“你谁也别救,你先救你自己,拿钱来,拿钱换命!”
又是一道血线淌下来了可香姑还是那句话:“救救他们,救救他们”
小兔子忍不住,捂着半边脸又跑上来说:“大姐,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你富了,让我们也沾一点腥不行吗?哪怕给个十万八万的你给个十万八万的,就把斑鸠给救了。他能考出去的,他要是考上大学,将来做了大官,会回报你的你说是不是斑鸠?”
斑鸠嘴里嘟哝了两声,也不知说了些什么。
豹子一下子就火了,他揪着兔子连扇了他几个耳光!喝道:“狗日的,你胡日白什么?再敢胡说,我剁了你!我说了,一百万,至少一百万,少一分都不中!”
那一百万,虽然是嘴上喊出来的,虽然只是个数字,还是让人兴奋!几个年轻人捋了袖子,摩拳擦掌的,眼里都冒着一片绿光此时此刻,老猫说话了,老猫说:“你们知道女人最怕啥?”
豹子说:“怕啥?”
老猫有些得意地小声说:“女人怕日!咱们把她剥光,日了她!到了那时候,叫她干啥她干啥”
在他们结拜兄弟中,老猫主意最多,也是最阴的一个。老猫从小没爹,老猫的娘就是被老猫活活气死的。平日里,老猫最爱玩的游戏就是逮一只活老鼠,而后把它在油桶里蘸湿了,用手提着尾巴,划根火柴“噌”一下点着,那着了火的老鼠就“吱吱”叫着,疼得满街乱跑这是老猫最高兴的时候!所以,在他们六人中间,老猫就有些“军师”的味道了。听老猫这么一说,他们几人这才打量起香姑来,几个“生瓜蛋子”就这么一看,那眼一个个就像烧红的烙铁一样——疯了!
老猫的话刚一落,豹子的气就喘不匀了。他大口地喘着粗气,操起那把牛耳尖刀,开始一层一层地去剥香姑的衣裳。那刀是很锋利的,刀子挑在布上,那布“嘶嘶、咝咝”地响着;刀子挑在扣子上,扣子就一个个“蹦、蹦”地炸出去他就这么从上到下,从外到里,一片一片地把香姑身上穿的全挑去了,一个布片也不留!
花棚里一下子就静下来了,那静是很瘆人的!——在他们眼前,是一个半透明的胴体,那胴体在马灯的辉映下,放射出钢蓝色的幽幽白光,那光圣洁、肃穆,晶莹似雪,就像是一座浑然天成的冰雕!那两只挺挺的乳房,就像是泛着蓝光的玉葫芦,那圆润的弧线仿佛也由蓝冰雕刻而成,一抹天然的曲线上陡地就塑着两粒放着神光的紫葡萄!而那妙曼的玉体自上而下,更是一处一处燃烧着幽蓝色的光芒这是人吗?!
六头小兽,就那么呆呆地望着他们是被那美镇住了!有那么一刻,他们一个个像是吓傻了一般,大气都不敢出!过了一会儿,豹子喃喃地说:“玻璃人儿。妈呀,这就像是个玻璃人儿。”就这么说着,他伸出了一个指头,怯怯地点了一下那胴体“咝”地一下又缩回来了,他说:“咝,我操,烫,还挺烫!”而后,他又一次伸出指头,点了一下,立马像触电似地缩了回来,说:“乖乖,又滑又烫!”
站在一旁的老猫说:“烫吗?”
豹子说:“你摸摸,真的,烫手。”
老猫说:“我试试。”说着,他回过身来,对斑鸠说:“斑鸠,你的烟呢,给我一支。”
斑鸠像是没听见似的,就傻愣愣地在那儿站着,腿有些抖老猫上去朝他脸上拍了一掌“看你那胆儿,比门鼻儿还小!”而后,他掏了斑鸠的兜,从他兜里摸出了一个半空的烟盒,那烟盒里就剩下一支烟了,他把那烟点着,吸了两口,大步走上前去,狞笑了一声,猛地把那烟头按在了玉一样的胴体上,只听得“咝——呀”的一声,那胴体就抖起来老猫兴奋地说:“看,快看,这才叫烫哪!”
三骡兴奋了,手一指说:“奶,你敢烫那奶?!”
只听得“哧!”的一声,花棚里立时弥漫着一股烧葡萄的气味!
这时候,斑鸠突然哭了,斑鸠哭着说:“不是说弄钱的吗?不是说光弄钱吗?我走我走,我不干了”
豹子恼了,豹子说:“狗日的,你看你那熊样?你哭个鸟啊?滚,滚jī巴蛋!”
可是,老猫却说:“不能走。谁也不能走。都到这一步了,谁也不能出这个门!咱可是磕过头,烧过香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想富,不豁出来,你富个屌啊?今儿个,咱可是豁出来了,一个一个来,排着日!你要不来硬的,她会给钱吗?!”
兔子低着头,喃喃地说:“要是还不给呢?”
老猫咬牙切齿地说:“不给?不给就灭了她。反正不能留活口!”
豹子在袖子上擦了一下刀,说:“就是。听猫的,谁敢出这个门,我剁了他!”
这时,香姑动了一下,陡地,嘴里连着喷出了几口鲜血!在昏迷中,她嘴里仍在喃喃地说:“谁来救救他们”
黎明时分,那绑在树上的冯家和,终于把捆在身上的绳子磨断了!他取下了套在头上的塑料袋,踉踉跄跄地朝村里跑去,一边跑一边狂喊着不久,村里的钟声响了,那钟声急煎煎地划过了黎明前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