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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夏未央
看到凤知微的第一眼,作为以前的安乐是欣喜若狂的。但作为现在的乐西,她不能给他太多希望。哪怕早就看到他们走暗路上了翠竹林,她还是心中忐忑。
凤知微有寒光秦阳随行,事半功倍。所有黑影,都一个不留的死在了他们的剑下。打斗过程中掉落的腰牌,让凤知微呼吸一滞。然后那个刺客头领连一个回头的机会都没有,被凤知微在背后一剑刺死。
凤知微抱着乐西,不愿放下。
“风小王爷,我要回去了。”乐西不想再多说一句。虽然舍不得离开他的怀中,却态度相当果决。她不想让他知道有些他不知道的事,她不想让他一直看见她的满身伤痕为她心疼。
凤知微的心被她的满身伤痕刺的鲜血淋漓,他却还是只能纵容。因为知道劝说这种事对于眼前这个乐西来说是毫无意义的,所以现在的他只寄望,安乐她能平安。
一身玫瑰红的百褶裙,一头青丝梳成发髻,髻边插一支月白玉蝶,额上一点朱砂,耳上的绿琉璃耳坠小巧精致。乐西永远简简单单,不喜欢穿太繁琐的衣物。
乐西的决定一旦做出,就无法改变,对于执念很深的人来说。
“乐西不懂,王爷莫不是喝多了酒,宿醉未醒吧!还请王爷恕罪,乐西出来已久怕是楼中姑姑要着急了。”乐西只想快点再快点离开。
两人之间渐渐尴尬。
“我已经查探过,这一路刺客不是柳姑娘所派。你不要寻错了人。”
“王爷放心,乐西一介弱女子,又怎么会伤人呢?更何况是云烟姑娘。”
“你……”凤知微总觉得她话中有话。
乐西匆匆而去,刚走两步就被叫住。以为是凤知微,心中尽然很是紧张。正在心里对自己说不要回头,只听到少年清亮的嗓音响起。
“乐姑娘,你的蟒鞭掉了。”站在稍远一点的秦阳掩饰不住那股喜悦之色,急奔将蟒鞭递给乐西。寒光在旁痴笑他,看不见乐西已是强弩之末。
“谢谢你,秦阳。”乐西看着这个人,画面里竟然与五年以前甚至更久之前的那个少年的脸重叠。乐西心想,这爱已入骨,凤知微的毒她已经种的太深。要是没杀玲珑,或许她还有勇气面对他。但是,玲珑已死,哪怕并不是死在她的手上,她还是觉得愧疚。
秦阳恍惚间,并未发现那些细小伤口。直到乐西的背出现在他眼前。才发现,她的伤那般深,血那样红。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人,这样的伤不过一笑,似乎流血受伤对她来说已经成了生命中的一部分。
他静默的退回寒光身边。
凤知微的手上黏腻血腥,低头不再看乐西。
一滴一滴的血铺陈出一条看似无尽的路。
她身上血液和力气终于被抽尽,然后倒了下去。
天知道,她有多固执。
凤知微一把抱过昏迷不醒的乐西,轻轻摇晃。他是紧张的。他怕动作太大她会醒过来,他又怕动作太小她会醒不过来。
想到以前只是手上划了一道小口子,她都会对他说“凤知微,我好疼。”然后他就会为她吹上好半天。
有的时候并不是自己痛苦才会痛苦,你会为了一个人的笑而笑,一个人的哭而哭。
秦阳看着自己又迈了一步的脚,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寒光不懂这些,他只管他的王爷。
竹林里的红绸是有灵性的,它们在同那些远去的人儿告别。一片狼藉的地上躺着乐西拼命想护好的红绸,一个桃花眼的男人带走了它们。
翠竹林的日升日落,从来就不是开始也不是结束。
王府内院里,乐西做了一个梦。那梦境太过痛苦,她在梦里哭泣的像个孩子。
凤知微心疼得想知道是什么样的梦,他的手抚过她的眉眼,浓烈的情感在心里肆虐挣扎。
在那红墙高瓦的皇宫,玲珑的身份很复杂。她是一个孤儿,却有着公主一样的待遇和尊荣。宫里的人私下里讨论过,也在她背后议论过。玲珑是个比一般人要早熟的女孩,死的那一年不过十四。玉娇殿内先是凤知微发现是乐西在那里,手中还拿着滴血的剑。然后一拨又一拨的侍卫突然冲了进来,将乐西团团围住。凤知微不敢置信的眼神,让刚刚遭逢家中惨变的乐西害怕,害怕他会把她交出去亦或者亲手杀了她。
没有人给她反应的机会,就已经朝她攻来。那时的安乐只有一点防身之术并不会武。刀光剑影中,她放下玲珑在殿内躲避。可是,她实在弱小,很快被制住。凤知微还沉浸在玲珑的死中,玲珑是他最疼爱的妹妹,他唯一的妹妹。安乐张嘴想求救,却又不再愿意去相信任何人。这一场以生命为赌注的局,她输的好彻底。
凤岚阙,你好狠。
如果玲珑的匕首刺进的不是自己的身体,那么此刻躺在地上的冰凉尸体就是她。南楚的所有人大概除了凤知微,都知道凤家唯一的公主想要嫁给他的小哥哥。
爱是一道沉重的枷锁。
身陷囹圄的安乐,惶恐不安。那些铁栅栏就如张着锋利牙齿的怪兽在啃噬着她的内心。
死亡并不恐怖,恐怖的是等待死亡。
一天过去,两天过去,三天、四天过去,凤知微没来。她依旧被锁在昏暗的角落,像只无家可归的老鼠。
梦里的世界一切像被定格,画面走的那样缓慢,最后回归于混沌。
舞醉楼还是那个舞醉楼。白天的舞醉楼大门紧闭,无人问津。云烟坊的热闹与舞醉楼的冷清形成鲜明对比。
后院,气氛很紧张。“鹤轩受伤了,那谁来医治小姐。真不知道,他这个神医有什么存在的必要。”符月端着刚刚熬好的药看着绣心怪道。
“前几日,小姐被送回来的时候已经进气不如出气多了,一直靠着冰火草吊命。你怎么不看着她,若是小姐有个意外,所有的人都不用活了。”符月口气恶劣,让人感觉她在害怕什么。
“符月,你太过分了。鹤轩生死不知,至今未醒。你怎么这样说话。我并不会武,他又伤势严重,自然就拖了一些日子。”绣心心中竟然舒了一口气。原以为这一切都是乐西安排,看来她并没有发现她与柳云烟的联系。这次的刺杀,纯属巧合。想到鹤轩,又心上被堵了很多块石头,都快呼吸不过来了。
“我们在这也没用。找毒医方桓,鹤轩说过方桓是他师兄弟。鹤轩以药医人,方桓以毒救人,虽然走的是不一样的路,但是都以治病救人为己任。可惜,我只听鹤轩说过这个人,并不知道他住在哪里。”绣心思虑再三终于提起。
“绣心,如果我告诉你我知道呢?”符月突然很平静的说。
“你知道,那还不快快启程。”绣心不解。
“不用,小姐受伤的消息已经传出,他自己会来的。”
没有一个人会像方桓一样对乐西忠心。符月的脸本就面无表情,此刻愈加冰冷。白衣如雪,寒意彻骨。
“看来,你跟他很熟,符月。你还有多少是我不知道的。”绣心疑惑。
“你不用管,绣心不要以为你做的一切没人知道,你我在小姐身边也只不过各为其主而已。方桓这两天就会过来,但是他是不是你要找的毒医,我就不清楚了。其他不该你知道的,劝你不要涉入太多。”符月不愿再多说一句,把手中的药碗重重的丢在了木桌上。她离去的脚步声让人感到特别焦躁。
“云烟那边又该怎么办,鹤轩你什么时候才会醒,我该怎么办?”绣心将眼眶里的脆弱抹去,然后转身,拿过桌上药碗准备给乐西送去。
穿过庭下回廊,曲折的通道兜兜转转,如行云流浪。
紫藤花架无人打理,掉落的花瓣飞的倒处都是。秋千上,地上,台阶上,石凳上……大榕树上的蝉,知了知了的叫着。
门外,绣心轻轻推门而入。进去就见到乐西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那样的美好祥和。屋子里的床,是用上好的雕花梨木做成,房梁上垂下轻柔的纱幔,水蓝的颜色让人心旷神怡。锦被绣衾,帘钩上还挂着小小的香囊,散着淡淡的幽香。梳妆台上的红木首饰盒,胭脂水粉摆的整整齐齐,却从没有人动过。灯盏里火红的烛泪,早已经凝固。木质的窗户微开,隐约闻到窗外绿色植物的自然清香。整个房间干净有致,却并不是乐西之前住的房间。
“小姐,碧霄花还没开,这几天你恐怕看不到了。你说司花的仙子会不会误了花期,我相信你说的日子一定不会算错。”绣心坐在床边喂药,但是药喂不进去,几次三番从乐西的唇角滑落。
“小姐,我也许对你做过违背心意的事,但是从未想要伤害你。希望你能快点好起来,因为我知道你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去做。”绣心只会在她听不见的时候说这些心里话。
“药喝不进去,只能快些找方桓来了。小姐,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鹤轩那边不知道怎么样了?”
绣心婉约孤单的背影似朦胧上了一层灰色,脚步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门外在绣心走后又进来一人,熟悉的桃花眼特别招人。低垂着眼脸,神色淡然。修长而优美的手指若行云流水般在乐西手腕上跳跃,长长的睫毛在那张脸上,形成了好看的弧度。只是那双眼中忽闪而逝的某中东西,让人抓不住。
东方司晨在她眉心落下一吻,温柔至极。握着乐西有点冰冷的手,想要捂暖她。
乐西睡着的时候特别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空谷幽兰,非常出尘,有一种宁静的美,仿佛她就是应该沉睡的。容颜上不见得倾城倾国,但是气质上却是如此的脱俗,仿佛这世间的一切美好事物在她面前都要黯然失色。红唇玉齿闪烁着晶莹的光泽,颈项纤秀,冰肌玉骨,曲线朦胧,让人感觉到无暇无垢,自惭形秽。
“这一次,我也不知道是对了还是错了。”东方司晨看着她,轻声话语。
坐了不多时,他也走了。
整个房间静的可怕。梳妆台上的菱花镜内,本该睡梦中的人,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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