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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你的颜很纯粹是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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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该,走了。"孙樱站起身。

    "你朋友家的母狗又生了三只小狗吗?"

    "我要,赶稿!"孙樱瞪了我一眼。

    孙樱拿起皮包,跟我和荃挥挥手。

    "方荃,菜虫,再见。"

    我转身看着孙樱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然后再转身回来。

    接触到荃的视线时,我笑了笑,左手抓抓头发。

    然后将身子往后挪动,靠着椅背。

    "咦?"

    "怎么了?"

    "你和孙樱是好朋友吧?"

    "是啊。"

    "那为什么她离开后,你心里却想着"她终于走了"呢?"

    "啊?你怎么又知道了?"我有点被吓到的感觉。

    "你的肢体语言好丰富呢。"

    "真的吗?"

    我右手本来又想搔搔头,但手举到一半,便不敢再举。

    "没关系的。"荃笑了笑,"这是你表达情绪的方式。"

    "嗯?"

    "有的人习惯用文字表达情感,有的人习惯用声音"

    荃指着我僵在半空的右手,"你则习惯用动作。"

    "这样好吗?"

    "这样很好。因为文字和声音都会骗人,只有眼神和下意识的动作,不会骗人。"

    "怎么说?"

    "又要我举例吗?"荃笑了笑。

    "嗯。"我也笑了。

    "你的杯子可以借我吗?"

    "当然可以。"

    我的杯子装的是水,不过我喝光了。

    荃拿起空杯子,作势喝了一口,然后放下。

    嘴唇微张,右手在嘴边搧动几下。

    "这杯果汁真好喝,又冰又甜。真是令人愉悦的事,呵呵"

    荃的笑声很轻淡,像深海鱼的游水动作。

    "懂了吗?"

    "嗯。其实你喝的是热水,而且舌头还被烫了一下。但你却说你喝的是冰果汁,还有非常兴奋的笑声。文字和声音都是骗人的,只有嘴唇和右手的动作表达了真正的意思。我这样说,对吗?"

    "对的。"

    荃点点头。然后再歪了一下头,微笑地注视我,说:

    "那你还不赶快点个餐,你已经饿坏了,不是吗?"

    "啊?我又做了什么动作?"

    我把双手放在腿上,正襟危坐,不敢再做任何动作。

    "呵呵。我不是现在看出来的。"荃指着我的空杯子:

    "你刚进餐厅,一坐下来,很快就把水喝光了。"

    "也许我口渴啊。"

    "那不一样的。"荃摇摇头。

    "哪里不一样?"

    "口渴时的喝水动作是是激烈的。对不起,我不擅长用文字表达。"

    "没关系。我懂。"

    荃感激似的笑了一下,"可是你喝水的动作是和缓的,好像"

    "好像你不知道你正在喝水一样。你只是下意识做出一种进食的动作"

    荃又笑了一下,"对不起。我很难用文字形容。"

    "嗯。你真的好厉害。"

    "才不呢。我很笨的,不像你,非常聪明。"

    "会吗?"

    "你思考文字的速度很快,对很多动作的反应时间也非常短。"

    "嗯?"

    "就像你刚刚猜孙樱的动作,你其实是猜对的。"

    "真的吗?那她干吗骂我?"

    "她刚刚用的文字和声音是骗人的,很多动作也是刻意做出来的。"

    荃顿了顿,"只有左手抚摸肚子的动作是真实的。"

    "既然我和你同时都猜对,为什么你说我聪明,而你却笨呢?"

    "那不一样的。"

    "请举例吧。"

    "你果然聪明,你已经知道我要举例了。"

    "我只是请你举例而已,并没猜到你要举例啊。"

    "你知道的。"荃笑得很有把握。

    我也笑一笑,并不否认。

    荃指着餐桌上的花瓶,花瓶是白色的底,有蓝色的条纹和黄色的斑点。

    花瓶里面插着一朵带着五片绿叶的红色玫瑰花。

    "我接收到的问题是,"这朵花是什么颜色呢?"。我回答是红色。

    虽然我答对了,但这跟我聪不聪明无关。"

    "那我呢?"

    "你不一样。你接收到的问题却是,"这个东西是什么颜色呢?""

    荃笑了一笑,"你竟然也能回答出红色,所以你很聪明。"

    "我不太懂。"

    "我接收到的讯息很简单,花是什么颜色?我看到红色,就回答红色。"

    然后荃轻轻拿起花瓶,分别指出上面的五种色彩。

    "可是你接收到的讯息是非常不完整的,在白、蓝、黄、绿、红色中,你能判断出真正的问题所在。脑中多了"判断"的过程,而且答对,难道不聪明?"

    "所以呢?"

    "我只是说出我眼中看到的东西,你却能经过思考来判断。"

    荃佩服似的点点头,"这是我们之间的差别。我笨,你聪明。"

    "你怎么老说自己笨?我觉得你很聪明啊"

    荃看了看我,腼腆地笑了笑,低下了头。

    "怎么了?"

    "没。只是觉得你是个好人。"

    "嗯?"

    "我是笨的没错。如果我接收到的讯息跟你一样,我一定不知所措。"

    荃轻轻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叹气呢?年轻人不该叹气喔。"

    "没。"荃凝视着花瓶,陷入沉思,过了许久才说:

    "现代人的文字和声音就像这个插上花的花瓶一样,混杂了许多色彩。

    我根本无法判断每个人心中真正想表达的色彩是什么?颜色好乱的。

    所以我在人群中很难适应,我会害怕。"

    "那我的颜色乱不乱?"

    "呵呵。"荃笑了出来,"你的颜色非常简单,很容易看出来的。"

    "那我是什么颜色呢?"我很好奇地问荃。

    荃笑了笑,并不回答。

    "嗯?"我又问了一次。

    "总之是很纯粹的颜色。只不过"

    "不过什么?"

    "没。"荃把花瓶中的花拿出,观看一番,再插回瓶中。

    "我很喜欢跟你沟通。"过了一会,荃轻声说。

    "我也是。"

    "我不擅长用文字跟人沟通,也常听不懂别人话中的意思。可是"

    "可是什么?"

    "没。你想表达的,我都能知道得很清楚,不会困惑。"

    "为什么?"

    "因为你传达出来的讯息都很明确。不过文字和声音还是例外的。"

    "我以后会尽量用文字和声音表达真正的意思。"

    "嗯。我们要像小孩子一样。"

    "嗯?"

    "小孩子表达情感是非常直接而且不会骗人的。饿了就哭,快乐就笑,生气时会用力抓东西"

    荃突然顽皮地笑了一下,指着我说:

    "你有看过小孩子肚子饿时,却告诉妈妈说他已经吃过了吗?"

    "妈,我错了。下次不敢了。"

    我和荃第一次同时笑出声音。

    "对不起。我真笨,光顾着说话,你还没点餐呢。"

    荃急着向服务生招手,服务生拿了份menu过来。

    "你帮我点就行了。你那么厉害,一定知道我要吃什么。"

    "呵呵。我不是神,也不是怪物。我和你一样,都是平凡的人。"

    我端详着她,笑说:

    "我怎么却觉得你带点天上的气息呢?"

    "我没有的。"荃红着脸,低下了头。

    我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些文字,张口想说时,又吞了回去。

    "你想说什么?"

    "没事。"

    "你答应过的,会用文字表达真正的意思,不再隐藏。"

    "好吧。我送你一句话。"

    "请说。"

    "请你离开天上云朵,欢迎来到地球表面"

    "那是两句。"荃笑了笑。

    "我算术不好,见笑了。"

    我点的餐送来了,我低头吃饭,荃拿出一本书,阅读。

    "对了。有件事一直困扰着我,不知道可不可以请教你?"

    我吃完饭,开口问荃。

    "可以的。怎么了?"荃把书收起。

    "请问我们今天为什么会在这里一起吃饭?"

    "呵呵对不起。我们还没谈到主题。"

    荃笑得很开心,举起右手掌背掩着口,笑个不停。

    "我看过你在网络上写的文字,我很喜欢。本来想邀你写稿的"

    "现在看到我后,就不想了吗?"

    "不不"荃很紧张地摇摇手,"对不起。我不太会表达。"

    "我开玩笑的,你别介意。"

    "嗯。不过我看到你后,确实打消了邀你写稿的念头。"

    "你也开玩笑?"

    "我不会开玩笑的。我是真的已经不想邀你写稿了。"

    "啊?为什么?嫌弃我了吗?"

    "对不起。"荃突然站起身,"我不会说话,你别生气。"

    "你别紧张,是我不好。我逗你的,该道歉的是我。"

    我也站起身,请她坐下。

    "你别这样。我不太懂的,会害怕。"

    "对不起。是我不好。"

    "你吓到我了。"荃终于坐下来。

    "对不起。"我也坐下来。

    荃没回答,只是将右手按住左胸,微微喘气。

    我站起身,举起右手,放下。再举左手,放下。

    向左转90度,转回身。再向右转90度,转回身。

    "你在做什么?"荃很好奇。

    "我在做"对不起"的动作。"

    "什么?"

    "因为我用文字表达歉意时,你并不相信。我只好做动作了。"

    荃又用右手掌背掩着口,笑了起来。

    "可以原谅我了吗?"

    "嗯。"荃点点头。

    "我常会开玩笑,你别害怕。"

    "可是我分不出来的。"

    "那我尽量少开玩笑,好吗?"

    "嗯。"

    "说吧。为什么已经不想邀我写稿了呢?"

    "嗯。因为我觉得你一定非常忙。"

    "你怎么知道?"

    "你的眉间很紧。"

    "很紧?"

    "嗯。好像是在抵抗什么东西似的。"

    "抵抗?"

    "嗯。好像有人放一颗很重的石头压在你身上,于是你很用力要推开。"

    "那我推开了吗?"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一直在用力,在用力。"

    "喔。"

    "我又说了奇怪的话吗?"

    "没有。你形容得非常好。"

    "谢谢。常有人听不懂我在说什么的。"

    "那是他们笨,别理他们。"

    "你又取笑我了。我才笨呢"

    "你哪会笨?我的确非常忙,你一说就中。不简单,你是高手。"

    "高手?"

    "就是很聪明的意思。"

    "嗯。"

    "还有别的理由吗?"

    "还有我觉得你并不适合写稿,你没有能力写的,你一定写不出来的。"

    "哈哈哈哈哈"我开始干笑,荃真的不会讲话。

    "你笑什么?我说错话了?"

    "没有。你说的很对。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你写不出来,我当然就不必邀你写稿了。"

    "喔。"

    我们都安静下来,像在深海里迎面游过的两条鱼。

    因为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荃看我不说话,也不开口。

    荃是个纯真的女孩,用的文字非常直接明了。

    但正因为把话说得太明白了,在人情世故方面,会有所违背。

    我很想告诉她,不懂人情世故是会吃亏的。

    可是如果所谓的人情世故,就是要把话说得拐弯抹角,说得体面。

    那我实在不应该让荃失去纯真。

    "你又又生气了吗?"过了许久,荃小心翼翼地问着。

    "没有啊。怎么了?"

    "你突然不出声,很奇怪的。"

    "喔。那好吧。可以请教你,为什么我不适合写稿吗?"

    "因为你不会写呀。"

    "不会?"

    "嗯。就像就像你可以打我屁股,但是你不会打。道理是一样的"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想打你屁股呢?"

    "因为我很乖的。"荃笑了起来,像个小孩。

    "原来如此。你的意思是说我有能力写稿,但是我不想写。"

    "对,就是这个意思。"荃很高兴,"所以我说你好聪明的。"

    "那,为什么我不想写呢?"

    "你想写的话就不会是你了。"荃似乎很努力地想了一下,然后说:

    "如果你帮我写稿,你可能每星期要写一千字。但你的文字不是被制造出来的,你的文字是自然地诞生出来的。"

    "制造?自然?"

    "嗯。这就像快乐一样。我如果希望你每天固定制造十分钟快乐给我,你是做不到的,因为你可能整天都处于悲伤的情绪中。而且,被制造出来的快乐,也不是快乐呢。"

    "嗯。"

    "你文章中的文字,是没有面具的。不像你说话中的文字,有面具。"

    "啊?真的吗?"

    "我又说错话了,对不起。"荃吐了吐舌头。

    "没关系。我为什么会这样呢?"

    "我只知道你文章中的文字,是下意识地表达情感,是真实的。"

    荃看看我,很不好意思地说:"我可以再继续讲吗?"

    "可以啊。"

    "嗯。而你说话中的文字,是被包装过的。我只能看到表面的包装纸,猜不到里头是什么东西。"荃很轻声地说出这段话。

    "嗯。谢谢你。我会很仔细地思考这个问题。"

    "你不会生气吧?"荃低下头,眼睛还是偷偷瞄着我。

    "不会的。真的。"

    "嗯我看到你,就会想跟你说这么多。我平常几乎不说话的。"

    "真的吗?"

    "嗯。因为我说话常惹人生气。"荃又吐了舌头,顽皮地笑着。

    "你以后要常常跟我说话喔。"

    "嗯。你不生气的话,我就常说"

    我们又沉默一会。然后我起身,准备上洗手间。

    "你你要走了吗?"荃似乎很慌张。

    "没有啊。只是上个洗手间而已。"

    "你还会回来吗?"

    "当然会啊。只要不淹死在马桶里的话。"

    "请不要跟我开这种玩笑。"

    "喔。对不起。"我只好再做些动作。

    "我(手指着鼻子)真的(两手举高)会(拍手)回来(两手平伸)。"

    "呵呵。"荃笑了两声,"我会等你。"

    我从洗手间回来后,荃看了看我,微笑着。

    我们再聊了一会天。

    跟荃聊天是很轻松的,我有什么就说什么,她说什么我就听什么。

    不用太注意修饰语言中的文字和语气。

    我也注意到,荃的所有动作都非常轻,非常和缓。

    说话的语气也是。

    也就是说,她说话的句子语气,不会用惊叹号。

    只是单纯的逗号,和句号。

    语尾也不会说出"哦"、"唷"、"啦"、"啰"之类的。

    通常出现的是"呢"。顶多出现"呀",但语气一定不是惊叹号。

    如果荃要表达惊叹号的意思,会用眼神,还有手势与动作。

    由于荃说话句子的语气太和缓,有时说话的速度还会放得很慢,

    而且句子间的连接,也不是很迅速,总会有一些时间差。

    所以我常常不知道她说话的句子是否已经结束。

    于是我会等着。

    直到她说:"我句号了"

    我就会笑一笑,然后我再开始接着说。

    还有,我注意到,她的右手常会按住左胸,然后微微喘气。

    不过我没问。

    荃也没说。

    当我注意到餐馆内的空桌子,突然多了起来时,我看了看表。

    "已经十一点了,你该不该回去了?"

    "不用的。我一个人住。"

    "你住哪?"

    "我家里在台中。不过我现在一个人住高雄。"

    "啊?那还得坐火车啊,不会太晚吗?"

    "会吗?"

    "那你到了高雄,怎么回家?"

    "一定没公车了,只好坐出租车。"

    "走吧。"我迅速起身。

    "要走了吗?"

    "当然啊。太晚的话,你一个女孩子坐出租车很危险。"

    "不会的。"

    "还是走吧。"

    "可是我想再跟你说话呢。"

    "我留我的电话号码给你,回家后你可以打电话给我。"

    "好。"

    到了火车站,11点24分的自强号刚过。

    我只好帮她买11点58分的莒光号。

    另外,我也买了张月台票,陪她在第二月台上等车。

    "你为什么突然有懊恼和紧张的感觉呢?"荃在月台上问我。

    "你看出来了?"

    "嗯。你的眉间有懊恼的讯息,而握住月台票的手,很紧张。"

    "嗯。如果早点到,就不用多等半小时火车"

    "可是我很高兴呢。我们又多了半小时的时间在一起。"

    我看了荃一眼,然后右手中指在右眉的眉梢,上下搓揉。

    "你不用担心我的。我会把自己照顾得很好。"荃笑着说。

    "你知道我担心你?"

    "嗯。"荃指着我的右眉。

    "那你回到家后,记得马上打电话给我,知道吗?"

    "嗯。"

    "会不会累?"

    "不会的。"荃又笑了。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嗯。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事实上我也有同样的问题。"

    "真的吗?"

    "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应该不会错的。"

    "你真是高手,太厉害了。"

    "你你不是还有问题吗?"

    "还是瞒不过你。"我笑了笑。

    "你想问什么呢?"

    "我到底是什么颜色?"

    "你的颜色很纯粹,是紫色。"

    荃凝视我一会,叹口气说:"只可惜是深紫色。浅一点就好了。"

    "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通常人们都会有两种以上的颜色,但你只有一种。"

    "为什么?"

    "每个人出生时只有一种颜色。随着成长,不断被别人涂上其他色彩,当然有时自己也会刻意染上别的颜色。但你非常特别,你始终都只有一种颜色。只不过"

    我等了一会,一直等不到句号。

    我只好问:"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你的颜色不断地加深。你出生时,应该是很浅的紫色。"

    "颜色加深是什么意思呢?"

    "这点你比我清楚,不是吗?"

    "我还是想听你说。"

    荃叹口气,"那是你不断压抑的结果。于是颜色愈来愈深。"

    "最后会怎样呢?"

    "最后你会"

    荃咬了咬下唇,吸了很长的一口气,接着说,

    "你会变成很深很深的紫色,看起来像是黑色,但本质却还是紫色。"

    "那又会如何呢?"

    "到那时那时你便不再需要压抑。因为你已经崩溃了"

    荃看着我,突然掉下一滴眼泪,泪水在脸上的滑行速度非常快。

    大约只需要眨一下眼睛的时间,泪水就已离开眼眶,抵达唇边。

    "对不起。我不问了。"

    "没。我只是突然觉得悲伤。你现在眉间的紫色,好深好深。"

    "别担心。我再把颜色变浅就行了。"

    "你做不到的。那不是你所能做到的。"荃摇摇头。

    "那我该怎么办?"

    "你应该像我一样。快乐时就笑,悲伤时就掉眼泪。不需要压抑。"

    "我会学习的。"

    "那不是用学习的。因为这是我们每个人与生俱来的能力。"

    "为什么我却很难做到?"

    "因为你一直压抑。"

    "真的吗?"

    "嗯。其实每个人多少都会压抑自己,但你的压抑情况好严重的。

    一般人的压抑能力并不强,所以情感还是常会表露,这反而是好事。

    但是你你的压抑能力太强,所有的情感都被镇压住了。"

    荃叹了口气,摇摇头。

    "你的压抑能力虽然很强,还是有限的。但情感反抗镇压的力量,却会与日俱增,而且还会有愈来愈多的情感加入反抗。一旦你镇压不住,就会就会"

    "别说这个了。好吗?"

    荃看了我一眼,有点委屈地说:

    "你现在又增加压抑的力道了。"

    我笑一笑,没有说话。

    "可不可以请你答应我,你以后不再压抑,好吗?"

    "我答应你。"

    "我不相信。"

    "我(手指着鼻子)答应(两手拍脸颊)你(手指着荃)。"

    "真的吗?"

    "我(手指着鼻子)真的(两手举高)答应(两手拍脸颊)

    你(手指着荃)。"

    "我要你完整地说。"

    "我(手指着鼻子)不再(握紧双拳)压抑"

    想了半天,只好问荃:

    "压抑怎么比?"

    "傻瓜。哪有人这样随便乱比的。"荃笑了。

    "那你相信了吗?"

    "嗯。"荃点点头。

    火车进站了。

    荃上车,进了车厢,坐在靠窗的位置。

    荃坐定后,隔着车窗玻璃,跟我挥挥手。

    这时所有语言中的文字和声音都失去意义,因为我们听不见彼此。

    汽笛声响起,火车起动。

    火车起动瞬间,荃突然站起身,右手手掌贴住车窗玻璃。

    她的嘴唇微张,眼睛直视我,左手手掌半张开,轻轻来回挥动五次。

    我伸出右手食指,指着右眼。再伸出左手食指,指着左眼。

    然后左右手食指在胸前互相接触。

    荃开心地笑了。

    一直到离开我的视线,荃都是笑着的。

    荃表达的意思很简单,"我们会再见面吗?"

    我表达的意思更简单,"一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