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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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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传闻此曲是刘彻思念早逝的李夫人所作,是刘彻仅有的情诗,酒楼茶坊间传唱很广。

    许平君听着曲子,遥想李夫人的传奇故事,有些唏嘘感叹,李夫人应该是幸福的吧!从歌伎到皇妃,生前极尽帝王宠爱,死后还让他念念不忘,女人做到这般,应该了无遗憾了。

    红衣听着曲子,时不时看一眼大公子,似有些探究他的反应。大公子依旧笑嘻嘻,没有任何异样。

    一曲完毕,亲霍府的人都跟着霍成君极力叫好。

    大公子也是鼓掌叫好:“云歌,你怎么想出来的?”

    云歌笑说:“小时候和哥哥闹着玩的时候想出来的呗!敲破了一堆碗,试过了无数种陶土才掌准了音。”

    许平君也笑:“谁叫上官小姐不知道我们这边坐着一位大玩家。不过孟大哥也真聪明,换成我,即使把碗摆在我面前,我一时也反应不过来。”

    以碗水渡曲,上官兰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怎么都没有想到,此时面色一时青,一时红。

    霍成君笑问:“兰姐姐,不知道想为我们奏一首什么曲子?正好苏姑娘在,二位恰好可以合奏。”

    孟珏却是欠身向上官兰行了一礼,未说一语,就退回了自己位置,君子之风尽显无疑。

    桑弘羊望着孟珏点了点头,问霍光:“成君好眼光。这年轻人叫什么名字?什么来历?”上官桀也忙凝神倾听。

    趁着众人注意力都在霍成君和上官兰身上,孟珏寻了借口退席而出。

    大公子一看孟珏离席,立即牵起红衣就逃,“小珏肯定怒了,我还是先避避风头。”

    四个人左躲右闪,专捡僻静的地方钻,云歌说:“找个机会索性溜出府吧!”

    大公子笑着说:“跟我来,我们从后面花园的角门溜出去。”

    大公子倒是对大司马府的布局很熟悉,领着三个女子,穿花拂树,绕假山过拱桥,好象逛自家园子。

    越走越僻静,景色越来越美,显然已是到了霍府的内宅,这可不同于外面宴请宾客的地方,被人抓住,私闯大将军大司马府的罪名不轻,许平君很是紧张害怕,可身旁的三人都一副轻松自在的样子,她也只能默默跟随,暗暗祈求早点出府。

    “等一下。”云歌突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许平君本就紧张的神经越发的紧绷了起来,就怕被人发现。

    云歌摸了摸怀中,“我的挂坠不见了,肯定是刚才不知道掉在哪里了,你们先走,等我找到了就和你们会合。”

    见云歌如此着急丢失的挂坠,肯定是十分重要的东西,无奈之下大公子只能先带着红衣和许平君先走,并表示只要直走,过了桥就能看见角门了,他们会在那里等她。

    云歌表示了解后就转身按照原路返回了,好不容易在一处草丛中找到了挂坠,想是刚才走的太匆忙才掉了。

    走在路上的云歌总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等云歌走到拱桥旁的时候,云歌终于想起来自己忘了什么,看来大公子他们还是被困在桥底下了。

    不远处的拱桥上站着四个人,等云歌看见想避开,已经晚了。

    “什么人?”一个侍从忽然出现拦住了云歌并且高声问道。

    “我并无恶意,我只是不慎迷路了,刚才看到这里有人影,便想过来问问路。”云歌低着头回答。

    虽然离得较远,可是霍光还是认出了云歌,“这个小姑娘看起来并不是坏人,或许就如她所说是迷路了吧。”

    上官桀和桑弘羊并没有开口,反而是看向一旁的刘弗陵。

    “你叫什么?”刘弗陵从一开始就觉得对面的姑娘总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

    云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事实上她根本就还没有做好准备面对刘弗陵。

    “在问别人的名字之前不应该先报上自己的名字吗?”云歌反口回答道,可是开口后又后悔了,觉得自己刚才脑子一定是被门夹了。

    “大胆。”于安呵斥道。

    刘弗陵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我姓刘,单名一个陵,无表字。”

    云歌突然笑了起来,问道:“刘公子,不知你成亲了吗?”

    刘弗陵听到云歌的问题突然楞了一下,忽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一旁本来在装木头人的桑弘羊突然被云歌的问题逗乐了,笑着说:“小姑娘的眼光不错,只可惜这位刘公子早已成婚了。”

    其他人也被云歌的不按牌理出牌弄得有些哭笑不得。

    “哦,我只是有些好奇,因为我听说汉人男子成婚都很早。”云歌笑了笑。

    不知为何桑弘羊对云歌还挺有好感的,“小姑娘听口气似乎并不是汉人,怎么会来长安?今天又怎么会在霍府?”

    云歌见对方并无恶意,老实的回答说:“七里香的大厨病了,正好老板认识我,知道我厨艺很好,就请我来顶替一下,刚才我偷偷溜出来看热闹,等想回去的时候却走错了路,结果就转到这里来了。”

    “既然如此,派人去找七里香的老板问一下就可以证明这位姑娘的清白。”霍光说着就让下人去找七里香的老板问清楚情况。

    “姑娘还没有回答在下的问题呢?”刘弗陵淡淡的说。

    “我叫云歌,白云的云,歌曲的歌。”

    刘弗陵的心骤然大跳,心头狂喜,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了,这九年来他一直期待着的人突然就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他无意中发现云歌的手中一直握着一个挂坠。

    还没等刘弗陵再说什么,刚才霍光派去的人已经回来了,经过常叔的一番解释后证明云歌的确是七里香的厨子,霍光便让常叔带着云歌回去。

    “等一下,”刘弗陵忽然开口,“不知道姑娘手中的挂坠是从何而来?”

    云歌呆呆凝视着他,刘弗陵也看着她。

    他的幽黑中隐藏了太多东西,只需轻轻一捅,她就能全部读懂,但她不能。

    刘弗陵一直静静等待,等待着云歌的回答。

    “九年前在大漠时,我曾与人定下过婚约,这是他送我的信物,我们约定好等我长大了就来长安找他,可是等我来了之后才知道他早已另娶他人。”

    他眼内只余一片死寂的漆黑。

    两个近在咫尺的人,却好像远隔天涯。

    旁边的众人似乎都感到了这怪异的气氛,要知道除了常叔以外,其他人都是知道刘弗陵一向在女色方面十分冷淡,即使是上官皇后也从来都是摆在一边,可是今天突然问起了一位陌生姑娘的名字,这可不寻常。

    从这个角度云歌似乎看见桥底似乎有人影,一下子就想起来大公子他们,看来即使没有自己,他们还是被困在了桥洞中,初春的水还是寒冷刺骨的,云歌不担心大公子和红衣,二人都是会武的,冻一冻没关系,可是还有一个许平君在,若再泡下去,只怕会冻出病来。

    就在云歌想办法的时候,水中忽然想起了‘扑通、扑通’的声音,在安静的夜色中听来,动静很大。

    于安第一个动作就是挡在了刘弗陵面前,和另一个同行的太监护着皇上迅速走下桥,避开高地,以免成为明显的目标,匆匆寻着可以暂且藏身的地方。

    云歌本就站在不远处,在动静响起的时候就被刘弗陵一把拉入了自己的怀中,云歌刚想挣脱,可那双臂膀却怎么也不放开。

    霍光大声呵斥:“什么人?”

    早有随从高声叫侍卫,带着人去查看,湖面四周刹那间人声鼎沸,灯火闪耀。

    桑弘羊和上官桀楞了一下后,都盯向霍光,目光灼灼。

    上官桀忽地面色惊慌,一面高声叫着“来人、来人”,一面跟随在刘弗陵身后,一副豁出性命也要保护皇上的架势。

    原本暗夜里,人影四处晃动中,刘弗陵的行踪并不明显,此时却因为上官桀的叫声,都知道他的方向有人需要保护。

    桑弘羊年纪已大,行动不便,糊里糊涂间又似乎走错了方向,抖着声音也大叫:“来人、来人。”

    他的“来人”和上官桀的“来人”让刚赶来的侍卫糊涂起来,不知道皇上究竟在哪边,究竟该先保护哪边。

    刘弗陵和霍光都是眸中光芒一闪而过,若有所思地看着桑弘羊蹒跚的背影。

    水中的动静闹得极大,侍卫的叫声此起彼伏,从四面八方循着声音追踪而来,一时间场面很混乱。

    湖中央出现了一个红色的身影,云歌虽然未看清,可也猜出是红衣。

    霍光冷着声吩咐:“一定要捉活的。”

    湖面渐窄,由开阔气象变为蜿蜒曲折。溪水一侧是临空的半壁廊,另一侧杏花正开得好,落花点点,秀雅清幽,颇有十里杏花掩茅屋、九曲碧水绕人家的气象。

    湖面渐窄的好处是后面的追兵只能从一个方向接近,可坏处却是岸上的追兵已经有机可乘。幸亏有霍光的“留活口”之命,侍卫有了顾忌,只要红衣还在水中,他们就无计可施。

    “陛下,不如立即回宫。”于安进言。

    不想刘弗陵并没有回答他,而是关心的询问着怀中的云歌,等确定云歌无恙之后依然没有放开她。

    上官桀已经觉察出事情不太对,正困惑地皱着眉头思索,只听刘弗陵淡淡的问:“上官桀,你觉得是刺客吗?”

    上官桀谨慎地思考了一瞬,“未有口供前,臣不敢下定言。现在看疑点不少,陛下来司马府的事情,有几人知道?”

    于安说:“只陛下和奴才,就是随行的太监和侍卫也并不知皇上要来霍大人府邸。”

    上官桀皱着眉头,“如此看来这刺客的目标应该不是皇上,那会是谁呢?”眼光轻飘飘地从霍光、桑弘羊面上扫过,又暗盯了眼刘弗陵。

    事情发生在自己府邸,没有审讯前,霍光一句话不敢说,只沉默地走着。

    桑弘羊完全靠人扶着,才能走得动,一面喘着粗气,一面断断续续地说:“如果……想要逃跑,就应该往东边逃,那里湖水和外相通,这个方向,如果……老……臣没有记错,是死路。如果……是……是刺客,不可能连府中地形都不熟悉就来行刺。”

    霍光感激地看了眼桑弘羊,桑弘羊吹了吹胡子,没有理会霍光。

    刘弗陵隔着杏花,看向溪水。

    霍光看着自己府邸侍卫的狼狈样子,面色几分尴尬,“长安城极少有水性这么好的人,都可以和羽林营教习兵士水中厮杀的教头一比高低了。”

    上官桀面色立变,冷哼一声刚要说话,刘弗陵淡淡说:“何必多猜?抓住人后问过就知道了。”

    众人忙应了声“是”,都沉默了下来。

    众人追到了一座庭院外,霍光前去敲门,“成君,开门。”

    “爹爹,女儿酒气有些上头,已经打算歇息了。宴席结束了吗?怎么这么吵?”

    霍光请示地看向刘弗陵,“臣这就命小女出来接驾。”

    刘弗陵说,“朕是私服出宫,不想明日闹得满朝都知,你就当朕不在,一切由你处理。”

    “成君,有贼子闯入府里偷东西,有人看见逃向你这边。把你的侍女都召集起来。”霍光犹豫了下,顾及到毕竟是女儿的闺房,遂对儿子霍禹下命:“禹儿,你带人去逐个房间搜。”

    霍成君娇声叫起来:“爹爹,不可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怎么……你怎么可以让那些臭男人在女儿屋子里乱翻?”

    霍光偏疼成君,面色虽然严肃,声音还是放和缓,“成君,听话。你若不喜欢住别人翻过的屋子,爹给你重新盖过。”

    霍成君似乎很烦恼,重重叹了口气,“小青,你跟在哥哥身边,看着那些人,不许他们乱翻我的东西。”

    整个庭院搜过,都没有人。

    霍光沉思未语,桑弘羊问:“和此处相近的庭院是哪里?长廊和何处相连?杏花林可仔细都搜过了?刚才追的近的侍卫都叫过来再问问,人究竟是在哪里失去了踪影?”

    侍卫们一时也说不清,因为岸上岸下都有人,事情又关系重大,谁都不敢把话说死,反倒越问越乱。

    霍光刚想下令从杏花林里重新搜过,上官桀指了指居中的屋子,“那间屋子搜过了吗?”

    霍光面色阴沉,“那是小女的屋子,小女此时就在屋子里。不知道上官大人是什么意思?”

    上官桀连连道歉,“老夫就是随口一问,忘记了是成君丫头的屋子。”

    门哐啷一声,被打得大开。

    霍成君随意裹着一件披风,发髻显然是匆匆间刚挽好,人往门侧一站,脆生生地说:“桑伯伯,上官伯伯,侄女不知道你们也来了,真是失礼。屋子简陋,上官伯伯若不嫌弃,请进来坐坐。”说着弯了身子相请。

    屋子分了内外两进,纱帘相隔。

    原来垂落的纱帘,此时因为大开的门,被风一吹,哗啦啦扬起,隐约间也是一览无余。

    镜台、妆盒、绣床、还有没有来得及收起的女子衣服、一派女儿闺房景象。

    上官桀老脸一红,笑着说:“不用了,不用了,老夫糊涂,不知道是成君丫头的闺房。成君,你若不舒服就赶紧去歇息吧!”

    霍光似笑非笑地说:“上官大人还是进去仔细搜搜,省得误会小女会窝藏贼人。”

    上官桀尴尬地笑着,桑弘羊捋着胡须,笑眯眯地静看着好戏。

    刘弗陵淡淡说:“既然此处肯定没有,别处也不用看了。扰攘了这么长时间,贼人恐怕早就趁乱溜走了。”

    霍成君突然看见云歌,脱口而出,“你不就是上次杀了我的两匹汗血宝马的那个臭丫头吗?”

    众人这才注意到站在刘弗陵身边的云歌,还有二人紧紧相握的双手。

    “成君,是怎么回事?”霍光问道。

    作为皇后的姨母,霍成君自然是见过刘弗陵的,现在眼见云歌与刘弗陵如此亲密,也只能小声的叙述了一下之前与云歌的恩怨。

    “于安,回头选两匹汗血宝马送到霍府来。”

    未等众人回应,刘弗陵就已经拉着云歌转身离去。

    霍光、桑弘羊、上官桀忙紧跟上去送驾。

    霍光恭声说:“皇上,臣一定会将今日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刘弗陵未置可否,“你不用远送了。动静闹得不小,应该已经惊扰了前面宴席的宾客,你回去待客吧!”

    一路上云歌都没有开口说话,直到出了霍府才挣脱了刘弗陵的手,表示自己需要静静,但是不要问她静静是谁。

    刘弗陵并没有阻止,而是派人驾着马车送她回去,到了客栈之后云歌蒙头就睡,今天受的刺激太大了,她需要好好的休息休息,现在就算外面下刀子,也不能阻止她和床相亲相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