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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姨婆再三要求曾林陪着一起来上香求签,曾林推辞不掉,这才跟着来了月老祠,可一路上,姨婆总是把他和两位表妹凑做一堆,两位表妹人生的灵巧,心思也是七窍玲珑,曾林支应了好一会儿,便觉有些心烦,索性找了个寻玩耍地方的借口,避了出来。
不想竟会在此处遇见苏姑娘,还瞧见了苏姑娘的又一幅模样,曾林屈指算了算,他亲眼瞧见的,好似每一次苏姑娘都是不一样的模样。
这山头也转悠过了,风景也赏过了,还意外地看了一场好戏,曾林自觉收获颇丰,本有些烦乱的心绪也一下平静了不少,无需再吹吹风、散散心,遂招呼当归“当归,走!咱们也回吧!”
施老爷作为府学的学政大人,施家的女眷到了庙里自然有一间可以小憩的厢房,曾林回来的时候,屋里正一派和和乐乐的氛围。
秦玲玲靠在老夫人的椅背上,不知正说着什么,逗得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曾林刚一现身,就被她眼尖地发现了“老夫人,表哥终于舍得回来了!表哥去了这么久才回来,想是背着我们,好好玩了个痛快?”
经她这么一嚷,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望向曾林,像是想从他的神色举止中,找出一两处证明他偷玩去了的证据。
可曾林脸面早就练就了,也不辩解,只由着大家打量去吧!
秦玲玲性子急,见曾林不说话,急忙又问“表哥你一个人出去转悠了好一会儿,可是发现山上哪里是好玩的地方啦?快与我们说说嘛!”
曾林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端起一杯茶细细品了起来,直到见众人脸上都露出了些许着急的神色,这才收起了闹腾的心思,不急不慢地说“这山头虽不大,但好玩的地方,勉之倒是找到了一处。可它到底有多好玩,勉之口拙,却是道不出其中五味来,所以勉之想等大家拜好了神,再引大家去那处好好玩耍玩耍。”
听曾林这么一说,秦玲玲哪里肯依“老夫人,表哥分明是欺负人。”
老夫人仍旧只是一直笑,也不说什么。
秦玲玲见老夫人不帮她,又看向施夫人,施夫人却说“玲玲,你表哥不说就不说吧!咱们一会儿解了签,好好去瞧瞧,要是不好玩,再让你表哥好好说出个道理来。”
秦玲玲想了想,满意了,倒是安若雪犹豫再三,还是打起了圆场“表哥找的地方,必定是好玩的,只咱们女孩儿家,也不知能不能玩得尽兴。”
言外之意,若是玩得不尽兴,倒是不能怪表哥找的地方不好。
曾林却未领会安若雪的一片好心,大包大揽道“勉之今儿保管带你们玩得尽兴开怀!”
秦玲玲心里更是像有小猫乱挠似得,急切得很,三两步挪到门口,往外望了又望,没见着熟悉的人影,脸上不免露出一丝半许的焦急“怎么都去了这么久了,还没把人请过来呢?”
见大家都没怪她,秦玲玲索性就定在门口那儿了,走两步往外望一眼,再走两步再望一眼,没个消停。等了好一会儿,总算是让她等着了“安妈妈她们回来了!我瞧见她们了!”
一进厢房,安妈妈先告罪道“还请老夫人,夫人恕罪!奴婢安排不当,这才耽搁了好些时间!”
这费的时间确实有些太久了,施夫人有些生气地问“安妈妈,你是怎么办事的?这么点事,怎么竟是去了这么久?”
安妈妈应声屈膝跪着告罪道“劳老夫人和夫人久等了,老奴办事不利,请夫人责罚!”
施夫人转头望了望老夫人,表示请老夫人定夺,老夫人吃斋念佛了好些年,养成了菩萨般的性子,这又是在庙里,哪会真的责罚安妈妈,果然,老夫人并未问罪,反而和颜悦色地道“安家的,先起来吧!说说吧,是怎么回事?”
安妈妈站起身,恭敬地回到“回禀老夫人,夫人,今儿是十年一届的月老祭的头天,前来求姻缘签的善男信女便不少,谁知又听说有京里大悲寺的一位了因师太云游至此,午后会为人解签,所以赶在上午这时候去求签的人就更多了,老奴思虑不周,之前没能打听到这个情况,实在是愧对夫人的信赖。”
“可是慧悲师太的关门弟子,大悲寺主持了善师太的师妹,传闻最善解签、相面、批命的那位了因师太?”老夫人诚心礼佛多年,早早听说过这位了因的师太的大名,只是未尝得见一面,此时一听见了因师太的名头,之前的不耐一下抛诸了脑后“安家的,可去请了了因师太?”
安妈妈忙回话道“老奴向庙祝打探过了,正是京里那位了因师太,便托了庙祝代为请见,庙祝已应允代为安排,稍候便会带了因师太前来解签。多亏沾了老夫人的福气,眼瞅着都请来了了因师太,可这不知要排到什么时辰才能求到签时,老奴正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呢?可巧这时竟让奴婢见着了雨娘,而且雨娘的娘早早便去为雨娘排队求签,咱们便借了个巧宗,这才能这么快求到签。”
“阿弥陀佛!这可不就是菩萨保佑!”老夫人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又往门外瞧了瞧,方才问道“安家的,你不是说见着雨娘了,那她现在人呢?”
“还请老夫人宽恕,老奴想着,既然这么巧遇着了,又成了她的请,于是老奴就自作主张,将她带了过来,如今正在外面候着呢!老夫人,可要传她进来?”
老夫人听说雨娘也来了,很是高兴,连忙对说“安家的,你做得对!雨娘也算是咱们家的人,难得这么巧在庙里遇着,我也好久没见着她了,玉兰,你去领雨娘过来见我。”
有一段时日不见,苏雨在老夫人跟前却一点儿不见生疏“老夫人,雨娘好些日子没见您了,您如今胃口可还好?老夫人,这是我娘,她帮我去排队求签等了好一会儿,腿脚都站得快僵了,求老夫人赏个座儿给我娘,可好?”
“好!玉兰,给雨娘她娘搬个凳子。陈妈妈如今每日琢磨着你留下的食谱,天天换着花样整治菜色,老身可是胃口大好着呢!”
“老夫人喜欢,那雨娘回去就把这段日子琢磨的菜谱给陈妈妈送一份过去。”
还没说上几句话,林妈妈突然轻轻咳了几声,小声提醒道“老夫人,了因师太到了!”
老夫人再顾不上苏雨,竟起身至门口亲迎。
见老夫人如此,其余众人纷纷起身随后相迎。
这位师太身形瘦削,面容慈和,青丝已见花白,目光清澈而睿智,不过被她略多看了一眼,苏雨竟没来由地收起了心里的杂念。
老夫人与了因师太很是续了会儿话,尤其提起自己有缘曾得见其师慧悲师太和师姐了善师太,却一直未能得见她真颜,如今可算是了了这遗憾。
“老太君过誉了!贫尼修行不足,哪里能和师父和师姐相提并论,市井传言,实在太过夸大其实,这不,师父便是嫌贫尼名不副实,打发贫尼到这红尘中来经一番历练。不知老夫人府上,何人需贫尼解签?”寒暄的话说的差不多了,了因便提到了正事。
老夫人忙招呼道“勉之,玲丫头,雪丫头,”说着顿了一顿,才叫道“雨娘,你也一起来吧!”
招呼完他们,才对了因道“都是家里亲戚家的几个后辈,劳烦师太帮着看一眼,解读一番。”
了因一一地瞧了瞧自己面前的四人,然后微微带笑地道“哪位施主先请?”
曾林往后退了半步,将秦玲玲、安若雪让到身前道“二位表妹先请!”
“师太,雪表姐年长,长幼有序,师太先替雪表姐解签吧!”秦玲玲眼珠子一转,便将安若雪先引到了师太面前,而后甜甜地笑说“雪表姐,你先请。”
安若雪拿到自己的签牌还没多久,只看见上面刻有“风过林无痕,镜花水月空”的字样。她反复看了几遍,也不得其解。
又得闻请来解签之人是颇负盛名的了因师太,心里不由更是惴惴,心中百转千回,一时竟有些失神,待她醒转神来,竟已被秦玲玲赶上了架。
心中万分恼恨,可这场面,却只能隐忍不发,心中满怀担忧,十分犹豫地将签牌递了出去“有劳师太替小女解读一二。”
了因接过签牌,看了一眼,又细细打量了她的面相,稍许才面带笑容地便对安若雪恭喜道“小姐不必担忧,得的是只好签,恭喜小姐了!”
了因的一句话,立刻消去了安若雪心中的担忧,喜色挂上眉梢“师太,能否劳您详解一二?”
“小姐看这签文,上半句签文意为风去之后了无痕迹,这预示着小姐过去的的一切灾厄都将远离,再也不能危害到小姐,小姐可谓是否极泰来了。”
这话实在是说中了安若雪的心,她悄悄与雅琴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心中都不约而同地想“这签果然很准,从小就有的弱症这回有机会得以根治,可不正是否极泰来了!”
见师傅只解了半句签文便沉吟不语,安若雪不免追问道“师傅,那下半句签文呢?”
“福无双至,此签为何只能算做好签,却算不得上上签,根源恰在此处。下半句却是预示着小姐的红鸾星虽已牵动,但却需待灾厄尽散后,才能得觅姻缘,若是过早成就姻缘,怕是反而会误了小姐,最后落得个‘镜中花,水中月’,诸事皆难称心如意的命运。”
“什么?怎么会这样?”安若雪的喜色一下僵在脸上,差点惊呼出声。脑中不停回响着“镜中花,水中月,”身子一软,差点跌倒在地,吓得雅琴赶紧上前扶住她,急急地问“师傅,签文所言,可有法破解?”
了因见安若雪大为受惊的模样,又抬起她的左掌,细细看了一番“小姐不比害怕,签文虽有不足,但从小姐的掌纹来看,小姐的姻缘并无不顺,虽不能十全十美,但也能一生和美!小姐若是想求个一生和顺,不妨过个一年再论姻缘之事。”
秦玲玲见安若雪得了个有好有坏的签,心里有些暗喜,又有些不是滋味,她忽视了内心的纠结,递上了自己的签文“师太,请为小女解签。”
了因接过签牌,只扫了一眼,便满脸笑容地恭贺道“恭喜小姐,此签乃是上上签,小姐福运绵长!待得梧桐发新枝,便是人间富贵花。签文所示,小姐必定一生富贵荣华,锦衣玉食!”
秦玲玲高兴得一下子跳起来了“果真?”
“自然是真的,小姐如今只需等待,待时运一至,便自会飞上梧桐枝头,得享人间富贵。”
“师傅,小女还需什么时运?何时时运才至呢?”
“天机不可泄露,小姐既有如此机缘,便只需静心等候即可。”
秦玲玲嘟了嘟嘴“都不知道要等什么,让我怎么等嘛!”
如今只剩下曾林和苏雨二人尚未解签,苏雨不等曾林礼让,主动后退三步道“曾少爷,你请吧!”
不想了因接过曾林的签牌后,细管曾林之面相,却并未立刻解签,反而又瞧了瞧苏雨的面相,神色微微有些惊疑,复而又嘴角噙笑道“姑娘,你的签牌,可否借贫尼一观?”
“二位此签,可是亲自求得的?”
两人皆摇摇头,了因这才道“此签有些怪异,贫尼有些瞧不准,想请二位亲自再请请签牌。”
了因便命人去另寻了两个签筒来,虽然心中甚是不解,但曾林和苏雨还是摇了摇签筒,另求了两支签,不想甚是奇异的是,他们所得的三支签,竟全是一模一样的。
“非是此间客,误落红尘间。”苏雨得的签上签文如上。
“建木高千丈,无处得比邻。”曾林得的签上签文如上。
了因感慨万分地将两支签的签文念出,神色肃穆地道“二位可知,你们抽中的都是下下签中的下下签?”
“下下签中的下下签?怎么会是如此?”老夫人和苏陈氏一起惊呼出声。
倒是苏雨和曾林两个当事人神色如常“下下签怎么了?”
“下下签便是一生姻缘曲折,老来总逃不开‘鳏寡孤独’的命数。曾施主面相中煞气极重,想必血亲皆已尽丧,此前命中多舛,施主所行,太过随心,引得孤煞入命,克妻妨子;女施主本是旺夫旺子的命格,但轻言死生,损了己身的福分,沾了外煞,实在很是可惜!”
话音一落,苏陈氏和老夫人双双上前,拉着了因恳求道“师太,这般命数,您必得出手化解一番。”
“天命如此,贫尼修为浅薄,实在无能为力!”了因师太坦诚相告,苏陈氏和老夫人双双被吓得摇摇欲坠,好在了因也指点了解决之法“天衍四九,尚余一线,从来都是天不绝人路,两煞相冲,兴许便能觅得一线生机。签已解完,贫尼言尽于此,这便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