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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初降,星光点点,轻柔的晚风轻轻流淌在点苍山中,淡淡的禅香悠悠缭绕在天龙寺内。
作为大理的圣地,较之少林,天龙寺内的建筑装饰,不知道繁华了几分。镀金佛像、大殿高楼暂且不提,就是在后院禅房区域,少林唯有一些寻常的松柏草木、花鸟鱼石,点缀在院内。但是在天龙寺,后院禅房,亭台楼阁、假山清潭之间,布满了珍贵的花草树木。
正值四月初,争相开放的百花还未曾落败,整个天龙寺的后院,此时正式花团锦簇、清香怡人的时候,放眼望去,甚是妖娆。
后院深处一个独立的小院,是一灯大师特意安排给天远和尚和黄昏师兄弟两人的居所。
夜灯初上,灯火摇曳间,两人所处的院落敞开了大门,任由清凉的夜风肆意流浪在院内。
在院内空旷的地方摆上两方蒲团,满天星光洒落中,师兄弟二人在相互争艳、你追我赶盛开的曼陀罗花的映衬下,就这么随意的安坐,不言不语,似乎正在等待着什么。
曼陀罗花是大理的国花,能够点缀在天龙寺内的,更是曼陀罗花中的贵族。绚烂的颜色、浓郁的花香,都使得院内充斥着一股纸醉金迷的味道,使得这里看起来不像是天龙寺的禅院,反倒像是大理城内的王宫。
虽然已经住了几天,可是感受着天龙寺可以说是极致的繁华,黄昏还是不由的暗暗感慨,咱们少林,还真是够清贫的啊!
不知道为什么一吃完晚饭,天远师兄就拉着自己坐在院内,不说话,就这么干坐着。
黄昏很纳闷,难道是因为自己今天太跳,或者说表现得太浮躁,装逼失败,师兄要拉着自己修一下心吗!
疑惑的再次扫了一眼双手合十、闭目不言的师兄,黄昏一手无聊的拖着腮帮,另一手翻弄着膝盖上的佛经。
“啊”刚刚看了一会,黄昏就感到身子一阵犯困,你妹啊,看这佛经还真是够累人的,而且这些经文还是自己最讨厌的文言文,誊抄也就罢了,现在就只能看,真是催的人昏昏欲睡啊!
正当黄昏百无聊赖的乱翻时,院子外面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慢慢接近。
“还是来了啊!”心中早有预感,此时听到脚步声,黄昏疲乏的精神突然为之一振,双眼一亮,低声说道。
“是啊,还是来了”师弟说的没错,看来天龙寺僧人对来自少林的自己和师弟,并非全部都抱有善意啊!睁开的双眸之中,悠光一闪而过,天远和尚轻声呢喃。
来到小院前,见到院子的大门就这么无遮无掩的开着,前来的相和和尚一愣,目光一转之后,发现院内悠悠站起身来的天远和少年,相和心中明白之后,脸上不由浮现起一丝尴尬。
不过尴尬之色也只是一闪即逝,稳住心境,迈步踏入院内,相和和尚对天远微微行礼之后,道:“小僧相和,奉一灯师伯之言,邀请两位前去一聚!”
“阿弥陀佛,那就麻烦相和大师前面带路了!”瞥了一眼黄昏脸上玩味的微笑,心中早就做好心理准备的天远和尚点点头,轻声道。
“请”
跟随着相和和尚,师兄弟两人穿过层层院落,才是来到一方和周围建筑比,看起来甚是朴素的院子前。
虽然这几天来过此处并不止一次,可是平时都是一灯大师座下的渔樵耕读中的一位带自己过来。可今天,领路的却是今天在论佛中败于空明师弟手中的无妄,他的师傅相和亲自带路,那今天带自己两人过来的目的,恐怕不会再是和平常那般简单的交流佛法了吧!
白天空明师弟和无妄的论佛,不过只是前戏,不管是空明师弟,还是无妄和尚,都只不过是年轻僧人。空明师弟辈分不低,虽然是空字辈的弟子,但是入门不过半年多,而且还是俗家弟子,根本就代表不了少林。而无妄更是不用多说,年纪比空明大,却只是现在天龙寺的六代弟子,即便是六代弟子中的领头羊,以他的身份也没有资格代替天龙寺。
所以说,仅仅只是一场论文境界的论佛,不论空明和无妄谁胜谁负,对于两方的关系,都不会产生什么影响。
可是自己不同,作为少林方丈的弟子,在这种情况下,前来天龙寺观礼,本来就是代表整个少林的。自己如果和天龙寺的高僧来一场论佛,暂且不论结果输赢,仅仅是各自的身份,代表的恐怕都是两方的脸面。
即便是自己对于论佛没有什么好胜之心,可是自己身上担负的却是整个少林的脸面,在这种情况下,自己如何敢放松警惕,敢不全力以赴,因为自己明白,现在的少林,已经输不起了!
再输,恐怕少林连禅宗祖庭的地位都要丢掉了!
深深的看了一眼院子,在相和的示意下,轻吐一口郁气,在黄昏惊异的目光中,天远和尚平复心中的诸多想法,身上的气势突然一凌,缓步踏入院内。
来吧,就让自己代表少林,和天龙寺的高僧,来上一场真真正正的论禅吧!
论禅,是论佛的第四个境界,也是论佛中,最琢磨不定、难以形容的论辩境界。
和文、义、理三论不同,文、义、理再怎么辩论,归根结底,赖以争辩的源头是佛经,是经文。不论是论文、论义,还是论理,总是无法逃脱经文的拘泥,总是在经文的基础上,加以论证、向外延伸。
但是论禅呢?
论文,论的是佛经之文,论义,论的是经文之义,论理,论的是义中之理,那论禅又是论的什么!
想要论禅,首先要知道什么是禅!
十方无影像,六道绝行踪。
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一著高一著,一步阔一步。
坐断佛祖关,迷却来时路。
有人说,“禅”就是静虑,依体立名,其禅那之体,寂静而具审虑之用者,故谓之静虑。
也有人说,“禅”就是思维,依因立名,意指一心思维研修为因,得以定心,故谓之思维修。
所以他们说,“禅”即是“心”,修禅就是修心,坐禅就是坐心,礼禅就是礼心,那论禅,论的就是那颗佛陀之心。
可是,说到这,那“心”,又该是什么呢!
僧人说,他的“心”是“佛”,道士说,他的“心”是“道”,书生说,他的“心”是“儒”,君王说,他的“心”是“民”,女子说,出嫁之前,她的“心”是“父”,待嫁之后,她的“心”是“夫”,人之暮年,她的心又变成了“子”
或许,我们也可以这么说:
渔翁的“心”,在川河江湖之中;
樵夫的“心”,在山间草木之中;
农夫的“心”,在一片黄土之中;
书生的“心”,在于修身,在于齐家,在于治国,在于平天下
同样,我们可以说,江湖中人也有属于他们自己的“心”。
山贼强盗的“心”,在于“爽”,方丈掌门的心,在于“扬”,武者侠客的心,在于“侠”,江湖草莽的心,在于“狂”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心”,当然,那不同的人,对于他们来说,也有不同的“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