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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师是一个阴险的行当,身处其中,每个人都会变得居心叵测。我执业14年,办过几百起案子,民事的,刑事的,每一刻都在算计别人,每一刻也在被别人算计,久而久之,我练出了一身乌龟般的硬壳,周身刀枪不入。我没有朋友,从来不说真话,也不相信任何人,根据这时代的标准,这就叫做“高尚人士”
王涛是我们这一届的大牌律师,业内尊称王大状。1999年王大状在北京搞了个所,专接非诉业务,帮人家办理上市、并购什么的,这种业务非常赚钱,几年就捞了上千万。他老婆是我们系的系花,脸蛋漂亮,身材也好,上学时群狼环伺,最后还是被他泡到了手。到我这个年纪,该离婚的早离了,没离的也都怀着鬼胎,只有他们俩还是那么恩爱,特别让人羡慕。王涛所里有个女合伙人,长得跟包公似的,想法却不少,一直看着王涛流口水,有事没事就到他面前讽喻一番,要他休了老婆娶包公。这女人家里有点背景,王涛也不便得罪,唯有一笑了事。去年他们帮江浙一家公司办上市,这种业务比乌鸦和猪加起来都黑,遇庙磕头,见光头就得烧香,光应酬费就花了几百万。忙了大半年,股票安全上市,王涛狠赚了一笔,庆功会上喝得大醉,被这女人连拖带抱地弄进了房间。醒来后看见房里一片狼藉,这女人一丝不挂地躺在旁边,胸口红紫斑斓,肩头牙印醒目,据说都是王涛下的毒手,还要他对自己的一生负责。王涛又气又笑,说这都什么年代了,不就几下活塞运动嘛,负什么责?再说又不是我愿意的。这女人也厉害,穿衣下床,当天就召集合伙人开会,会上拿出一摞材料,都是王涛历年办案中最不可告人的东西,有行贿明细,有假账记录,甚至还有雇凶杀人的证据。这女人很镇静,说都是内行,你自己看吧,这东西能判你几个死刑?王涛当时就傻了,女人说给你三个选择:第一,回家跟老婆离婚,娶我;第二,我立刻打电话报案;第三,你现在就把我弄死。几个合伙人翻了翻那摞材料,纷纷叹气,劝王涛:认了吧,性命要紧啊。王涛拂袖出门,回家左思右想,始终没想出办法,跟老婆相对唏嘘,最后还是到民政局办了手续。后来我到北京见了他一次,感觉他整个人都变了,神情憔悴,眼神飘乎,鬓边白发苍然,每次大笑,眼光里总带着隐约的泪痕。
现在这事轮到我了。从电视台出来,我开车直奔回家,肖丽倒也守信,什么都没拿,就是把我的抽屉撬了。以前我每做完一个案子,都会在本上记一笔,用的全是代码:
z:4万;
m:11万7千;
c:金项链两条,钻戒指一个
有一天肖丽悄悄进来,站在我身后看了半天,我发现后勃然大怒,足足教训了半个钟头,她说有什么呀,不就个破本子嘛。我说你懂个屁,心想这东西要是泄露出去,能把全市的法院掀个底朝天,至于我,有行贿,有伪证,数罪并罚,至少要蹲上20年。
我点上一支烟,在心里合计怎么办。肖丽肯定想要钱,这小姑娘看着温柔,其实心狠无比,出手就是重手,估计数目少不了。要是10万以下,咬咬牙给了,就当少接一个案子;要是超过10万,他妈的,还不如想别的招呢,黑道我也认识几个人。现在关键是人跑了,否则谅她也不是我的对手,一个小姑娘,不吃软的也得吃硬的,我就不信她不怕死。正想着,肖丽的电话打过来了。
我问她:跑哪去了?这么冷的天,快回来吧。
她笑嘻嘻的:回去你会不会打我?
我说怎么可能,爱都爱不够呢。她格格地笑,说老东西,我还真挺想你的,你说我们结婚好不好?
我说好啊,我正打算向你求婚。
她得意了,说我可不穿影楼里的婚纱,那么脏,我要你给我买!
我满口答应:买!
肖丽说我还要钻戒、项链,还要一辆polo。
我说我说polo是二奶车,多低级啊,咱们买mini-cooper,麦当娜开的。
肖丽啵了我一下:这些东西要四、五十万吧,你打40万过来,我明天就回去跟你结婚。
我说你年纪那么小,万一被人骗了怎么办?回来吧,我带你去买。
她冷笑一声,说算了吧,我要真回去了,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我说我有那么坏吗,不信你把本子藏起来,一个人回来,看我给不给你买东西。这话够份量,她想了一会儿,突然嘻嘻一笑,说老东西,别骗我了,我还不知道你?要几个钱跟扒你的皮似的。干脆点,这钱你给不给?不给就不谈了。
话说到这里就没什么余地了,我脑筋转了转,一下来了主意,问她:“小丽,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
她说你胡说什么呀,没有,没有!我冷笑一声,说你当我不知道呢?就是你那个同学,姓陈的,叫什么来着?他现在就站在旁边,对不对?
她不说话了,过了大约半分钟,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魏律师,你很厉害,我就是陈杰。”
我长吁一口气,想这小贱人,这么快就变节了,强压火气打了个哈哈,说我早知道是你,这事有你一份吧?
陈杰也笑,说没错,是我让肖丽干的。我也不过分,3天之内你打40万过来,我把本子还你,超过3天,我就把这本子寄到反贪局。
我问他:你们计划很久了吧?
他说也没多久,就几个月吧。肖丽这么漂亮,跟了你两年,值40万吧?我说当然值,100万都值,不过我们一起那么久,现在要分手了,我再跟她说几句话行不行?
他说别费劲了,肖丽铁了心要跟我在一起,现在只差你那40万,有了这钱我们就远走高飞,这辈子不见你了。我叹了口气,说你也不小了,怎么一点都不懂?我是心疼钱吗?我是心疼肖丽!她前年住院,是谁照顾的?她去年被抢,是谁安慰她的?她吓得睡不着,是谁一夜一夜地陪她?她想去三亚,又是谁——
还没说完,肖丽怒气冲冲地开口了:“妈的,说这些干什么?!”
我说你真没良心,两年时间,那么多事,竟然说忘就忘了。她更火了,尖着嗓子吼我:“不许说!说这些干什么?!”我艰难地笑了一下,问她:“你还记不记得,你住院的时候,我天天都去陪你,喂你吃水果,给你讲笑话,你还说笑得刀口疼?”
电话里突然静了下来,我心里暗骂,想这小贱人可真够绝情的,追忆一下都不行。没想到她突然哭了起来,说:“老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