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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朝皇帝行事果然不拘一格,竟主动给那几位出宫的后妃做起媒来。他亲自挑选朝中大有前途的青年才俊,在御书房亲切密谈,又多次召见那几位女子的父兄,之后才下旨赐婚。
首位敢于二嫁的后妃成亲当日,皇上钦赐一份厚礼送上,竟是一面刻有御印、金光闪闪的免死金牌。
众位宾客都不敢喧哗,只忍不住面上的笑意,新郎也是红了脸跪下接旨谢恩。
待到新婚次日这位新郎上朝,面上神情便再无半点尴尬,对年轻的帝王态度尊敬亲近,早朝过后又被召进御书房,过了小半个时辰才面带笑容出宫。
此为本朝第一大奇事,虽然荒唐却并非首例。本朝皇太祖所定律例本不禁止女子二嫁,他昔年遣散的后妃也有再嫁与外省官员的。只不过未曾由皇帝亲自做媒,那些女子也未曾留在京城。
这事背后倒是落了无数闲言笑语,举世却未有一人胆敢公开妄论,帝王之家的私事再怎么荒唐怪异,都不容旁人置喙,比起一时口舌之快,还是项上这颗脑袋更重些。
处理了几位后妃的终身大事,许长生心中轻松许多,留在寝宫的时间也就更多了,一有空便陪着情人耳鬓厮磨。
顾曼山虽不知外间事,听得他和宁千羽所讲也得知了不少,对许长生的笑容也越来越多,时时眼神发直的望着他半天不做声。
许长生温言调笑:“怎么?我长得那般好看?都教你看痴了?”
顾曼山红着脸移开视线,摇头佯骂道:“肉麻!你有什么好看我是在想,我从前为何会那般自残,你明明待我很好。”
许长生心中一惊,面上不动声色的微笑,双臂勾住顾曼山细白的脖颈,凑头在他唇上轻吻。
两人唇舌交接,面红体热,粘了老半天才慢慢分开。许长生心中暗呼躲过一劫,满身情焰也烧得正炽,一不做二不休的揽着顾曼山直往龙床上压倒。
经过了数次交欢,顾曼山仍然生涩之极,只要被许长生一沾上身来,便忸怩得不知如何是好。
许长生看着对方紧闭双眼僵直不动的样子,虽无半分拒绝之意,姿态表情却殊不自然。他只以为情人面皮太薄,才每一次都这般紧张,不禁低声安抚对方道:“曼山,你我两情相悦,做这等亲密之事乃是天经地义,何须不好意思?”
顾曼山微微睁开眼睛点了点头,接着又轻轻摇了下头,口中语声低不可闻:“我我不是我毕竟是个男子,总觉这等事是男女之间才算天经地义我不能生娃娃,也不可与你真正成亲,这一生一世都不可以。”
许长生心中酸软,伸臂紧紧抱着他:“曼山,等到我下一世,说不定便能与你真正成亲!这一世颇多无奈,身在帝王之家反多了无尽烦恼,这才连累你陪着我受苦。”
顾曼山神色迷茫:“下一世?当真有下一世么?就算真的有,我未必还记得你,你也会忘了我。若我真信有下一世还能与你一起,早就亲手了你,然后再自行了断,好快些去寻到你!”
许长生心头大震,原来曼山竟是这般想的。这一世的自己没能带给他足够的快乐,反而令他憎恨自身的软弱。
“曼山,你告诉我你与我在一起,是快活多些,还是难受多些?”
“”顾曼山又一次直直望着他看了良久,面上神色又似欢喜又似迷惘:“我也不知道我心里一时快活,一时难过,一时想要骂你打你、一时又觉得你是世间最好的人。若是一会儿见不到你,我便会担心你是不是出了事,那种牵肠挂肚的滋味很是难受,那时我又恨不得忘了你才好。”
曼山凝视他的眼神分明是情已入骨,他却还在猜忌对方是否会变心后悔。就算终有一日曼山真的变了心,对他有过今日这番情意也已了无遗憾。
他原本的那个时代本来就是这样,恋人之间分合聚散都只凭两心。爱就是爱,不爱就不爱了,值得记取的全是当时那些相爱的片段,能够厮守到老的夫妻极为罕见。
“曼山,你说得对不管有没有下一世,不管你我下一世还能不能相识相爱,那都是极为遥远之事。我们只须珍惜眼前,这一世虽然不够好,我们也未必过得快活,但我们能在一起已是万分幸运。再委屈的相爱也胜过孤独一生,起码我们有了那个能令自己心甘情愿忍受委屈的人。”
顾曼山伸指轻抚他动个不停的嘴唇:“你的大道理真多,我总是听不懂,我只是舍不下你,又杀不了你,才不得不留在你身边罢了。”
许长生胸口满是柔情,正要缠着对方好好来一场轻怜蜜爱,殿外突然响起嗓音尖亮的女子声音,道是皇后在宫中恭迎圣驾,有要事请皇上相商。
这胆大包天的宫女正是皇后身边心腹,许长生听出了她的声音,不由皱眉暗怒,却勉力按捺下心中不快,对顾曼山低声道:“我去去就来。”
顾曼山点头道:“嗯总之是我们对不住别人,你待她好一些罢。”
目送许长生脚步稳健的离开自己身边,顾曼山尽力不再胡思乱想。长生对他什么都说,虽有时会伤他的心,却从不欺骗隐瞒。他不知这是好还是不好,只知道自己已然放不了手。自从那一剑没能刺下去,他便清清楚楚的明白,他的心再也不属于自己。
许长生这一去竟是良久,久到让顾曼山不得不挂念担忧。
天色由亮变黑,再由黑变亮,整整一夜过去了。
当许长生终于神色憔悴的回到寝宫,才刚刚睡着的顾曼山立时睁开眼,对他如释重负的露出个笑容,嘴里呢喃一句:“回来就好”只说完那一句话,顾曼山便放下心来沉沉睡去,站在床前的许长生却是心情沉重懊悔,几乎不敢看向床上半点怀疑之心都没有的情人。
他到了昨晚才把他的皇后看清楚,那个美丽而富于心计的女子从来就没有信过他。所谓“要事”竟是一炉混有迷药的熏香,皇后亲手奉上的茶水也大有文章。
他痛恨自己没能敌过男人的本能,即使神智不清,也能在药力的影响下失足。
那个无边的春梦之中,他怀中抱着的仍然是曼山,可今早醒来的时候,他什么都清楚了。
那可恨又可怜的女子满面泪痕的痛骂他昨夜的梦话全是叫着曼山的名字,而他唯一的感觉便是自己很恶心,一语未发的快速穿衣离去。
看似平静的海面就此暗礁重生,再多悔恨也无法回头改写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