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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午时过后,久未进宫的宁千羽也大驾光临。
顾曼山望了他好几眼,眼神很有些迷惑,他只微笑着介绍自己:“我是宁千羽,长生和你都是我的朋友。”
顾曼山这才恍然点头“难怪我看着你面熟,长生,你在他面前没有自称‘朕’,你们一定很要好!”许长生苦笑着道:“千羽是我的知己良师,也是你的好大哥,我若有一点对不住你,他第一个放不过我。”
顾曼山眯起眼笑得甚是开心:“真的么?太好了!千羽,我一见你便觉亲近,虽然记不得从前的事,但很想跟你说话!”
宁千羽坐在他身边颔首道:“嗯,我们从前也是这般,一见面便有说不完的话。长生,你召我前来,定有要事相商,此刻只有我们三人,你说吧。”
许长生这便把他心中之想一一说出,宁千羽听得数次微露惊异神色。
待他全部说完,宁千羽才沉吟道:“你那些法子不是不可以,曼山想必也并无异议,只不过你那位皇后却未必愿意。还有你那四位贵妃,难道全都遣出宫去?她们皆是朝中重臣之女,你行事不可鲁莽。”
“本朝也有相类之事,皇祖父亦是专宠皇后,遣散其他后宫佳丽。我只需照本宣科,好生劝解那几位后妃,能够出宫再嫁,总好过留在宫中一生孤寂。”
宁千羽当真吃了一惊:“出宫再嫁?皇帝的后妃,别的男子怎么敢再娶?本朝虽不禁止女子二嫁,她们的身份却非同一般!”
许长生继续苦笑:“由我这个前夫赐婚,替她们安排朝中大有前途的青年才俊如何?我自会两方探询,都有此意才正式下旨。至于她们娘家那边,我也只得放权安抚,去了他们猜忌之心,自然万事好办。”
顾曼山懒洋洋的听着,半点不懂这些。宁千羽叹着气看他:“曼山,看你一派轻松,心中是信了长生?”
“嗯他叫我信他,我便信吧。反正我也不懂你们说的话。”
“”宁千羽不禁无语,这人倒是单纯得彻底。他哪知顾曼山早已甘心委屈,对许长生是不得不信罢了,即使只是哄骗自己高兴也计较不来。
许长生决心既定,又得了宁千羽的赞同,这便起身前往皇后宫中。他难免担心自己不在时有后妃或朝臣来为难曼山,那些侍卫太监决计抵挡不住,因此留下宁千羽陪着曼山,去了心头顾虑方可自在行事。
直至当日晚间,许长生才回到寝宫。两人见他面露轻松笑意,都知此事颇为顺利。
又过了几日,许长生果然遣散后宫的四位妃子,只留下皇后一人。几位从未得皇上临幸的后妃各有悲喜的出了宫去,朝中众臣都是惊异不已,私下里窃语聚会不断,唯恐宦海生波,自己也被牵连。
那几位后妃的家族族主却不声不响的接人回府,并未如旁人所料般闹翻朝堂,改日上朝对皇上也是一如既往的恭敬顺服。
众臣心中更是惊疑敬畏,皇上果然天威难测,待到几位后妃之家都被皇上加封进爵、放权赐地,他们才恍然大悟,皇上早已做好一干应对之策。
为了专宠皇后,皇上竟能做到如此地步,其痴情忠贞真可与本朝皇太祖相比。本朝至此不过三代皇帝,已有两位遣散后宫,身为皇后本已尊贵荣耀,又能享尽帝王专情爱宠,教天下女子莫不羡慕妒忌。
又有谁知道,这个享尽虚名的女子暗自流了多少眼泪,自从那日皇帝亲自来过她宫中,她便再也不能真心的笑出一次。
那英俊而温柔的帝王舍去了所有尊严,跪在她面前恳求她原谅这三年来的辜负,道自己天生身有隐疾,根本不能与任何女子行夫妻之实。
她听得险些晕去,哭着反问他与那顾曼山又是何种关系,他满面尴尬却坦白承认,自己与那顾曼山确然是一对情人,只是在床榻之上,那顾曼山为夫而自己为妻。
听到此处,她当真恨不得亲手杀了眼前这个男人,就算她只是个最最平凡的民家女子,也无法忍受这等奇耻大辱!
她冲动得紧握住手上茶杯,只想照着身前的男子猛砸过去,心中却突然想起自己的身份。她出身权贵之家,家中数人在朝为官,一家大小两百余人,若此刻她管不住自己的手,这人前尊贵的帝王便能找到最完美的理由废了她。
她唯一的权利只有哭泣,就算眼中燃烧的全是鄙弃与恨意。
那个男人还在说服她,道是已派人暗中查过她入宫之前的旧事。她昔年与家中的表哥彼此有情,只是因为入宫而不得不斩断情缘,如今表哥伤心远走,在外省做了个不大不小的官儿,且至今未有嫁娶。若她心中愿意,自可与表哥再续旧情,只是委屈他们不能正当名分。
他不说还好,越说她便越是伤心愤恨。女子最看重的无非从一而终,她旧年与表哥虽然暗生情意,但见面极少,偶尔私下相处也是发乎情、止乎礼。她既已嫁入宫中,无论身心都只能属于眼前这个男人,可这人身为她的夫君,竟对她冷落在前、轻蔑在后,甚至拿她与那种朝秦暮楚的**荡妇相比。
她忍不住放声痛哭,将手中玉杯愤然掷碎于地“住口!你、你这般轻贱于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你赐死我吧!我还可留个清名于世!”
那男人满面疑惑的看着他,似是极为吃惊,想了一想才苦笑着道:“是我想错了你我早该知道,你出身世家,极重礼法名节,只会觉得我这等提议荒唐无耻。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你真心喜爱的男子只有那一个,我若不是皇帝,你今生今世也不会见到我,更莫谈嫁给我。皇后,我今日之言确非有意冒犯,而是诚心诚意出自肺腑,我绝没有看轻你,也永不会看轻你,只是你我彼此各有所爱,何不各得其所、皆大欢喜?”
“”她无语良久,恨恨盯着眼前这人的脸孔,面上却慢慢显出微笑:“好,皇上若执意如此,臣妾并无异议。只是皇上此后需得多来我宫中走动,方可把这场戏做得令人信服。”
那男人立时面露喜色,站起身鞠躬为礼:“你身受古旧礼法束缚,竟这么快就想得通,好!不管怎样,此事都是我对不住你,你能这般通情达理,当真多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