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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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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说宫里头有谁还敢当面找淑妃娘娘的不痛快?便只德妃娘娘了。

    这位太后娘娘的亲外甥女自幼便极得她老人家喜欢,若不是当年太后也要给首辅陆大人几分薄面,这位现如今的德妃娘娘恐怕早就是贵妃了。

    她性子一向不大好的,宫里头也没人敢惹她,平日里都是想说什么便说什么,嚣张极了。

    不过这边厢贵妃娘娘刚刚咽气,她就在外面说三道四,便是一向讲究以和为贵的谢婉凝也不由生了气。

    她叫大姑姑给取来一条温热帕子,仔仔细细擦干脸上的泪。

    擦干净脸,她又吩咐谢兰取铜镜来,认真瞧了半天自己娇嫩的小脸,见没什么泪痕了,这才轻轻哼了一声。

    “这时候德妃姐姐还是给自己积些口德吧。”她轻声细语的开口,声音不大,却绝对能叫德妃听得一清二楚。

    若说宫里头谁最惹德妃娘娘讨厌,除了谢婉凝便再无旁人了。

    两个人照面都还未打,剑拔弩张的气势就豁然拉开,凤鸾宫里的小宫人们吓得跪了一地,大气都不敢喘。

    “妹妹怎么来的这般早?”德妃娘娘冷声开口,“怕是等不及了吧。”

    谢婉凝深深吸了口气,她定定站在那,淡然吩咐大姑姑给贵妃娘娘打理好遗容,这才由谢兰扶着慢慢往外走。

    “原本昨日里我是累着了,早起早膳便用的迟,不过刚用完宁大伴就匆匆过去请了我来,贵妃娘娘这里的事最是要紧,我自然不敢耽搁一刻的。”

    这一句话把德妃娘娘气得七窍生烟,心里怕骂了她一万句狐狸精,到头来却还是没法解恨,只得僵着脸坐在椅子上喝茶。

    谢婉凝来凤鸾宫次数最多,大小宫人都是认得她的,因此当她慢慢往外踱步时,守着寝殿的小宫人便恭恭敬敬打开帐幔,一路给她行福礼。

    那阵仗体面极了,仿佛她才是这凤鸾宫的主人似的,叫德妃一张严肃端方的脸更是难看。

    “我瞧着你可一点累着的样子都没有。”

    “德妃姐姐哪里的话,我这会儿身上确实不大爽快,”说罢她顿了顿,轻声开口,“咱们一起在这先等会儿吧,贵妃姐姐正睡着,咱们可不好打搅。”

    反正这会儿也没什么外人在,德妃翻了个白眼儿,冷冷哼了一声没搭腔。

    谢婉凝还惦记着屋里头已故去的贵妃,便转头吩咐大姑姑道:“劳烦姑姑再去请了太医过来再瞧瞧,若是真不成了,可得马上就去通传陛下,可一刻都不能耽搁。”

    刚刚贵妃娘娘明明已经咽了气,大姑姑是亲眼瞧见的,这会儿谢婉凝却还当她活着似的,大姑姑一时间没回过神来,动作就有些迟疑。

    “诺,奴婢这就去。”

    可也不过就是眨眼的功夫,她就按着淑妃娘娘的吩咐出去办差了。这些年宫里也就淑妃娘娘能看顾自家娘娘一些,这会儿贵妃娘娘人都已经没了,她自然也没什么好坑害的。

    大姑姑心里头难受,也有些六神无主,只能淑妃娘娘说什么便是什么,根本也无暇多想其他。

    德妃见她面色苍白,眼睛通红,心里想着贵妃怕是真不成了。这一品贵妃的宝座还没被捂热乎便也空了出来,下一个坐上去的会是谁呢?

    太后娘娘如今身体康健,太妃也是极极利落的,德妃娘娘在宫里头极有脸面,这一想就有些心头火热。

    她扫了一眼淡定吃茶的谢婉凝,心里头嘀咕起来。你巴巴儿的来这么早,可不就为了凤鸾宫这大架子吗?

    还装什么姐妹情深的样子,假惺惺也是忒恶心人。

    她自顾自想着,目光就有些凌厉,谢婉凝懒得搭理她,低头沉默不语。

    便是太后娘娘的亲外甥女又如何呢?陛下一年到头都不往她宫里去两回,空有妃位却无恩宠,肚子里空落落几年都没生出个皇子龙儿,又有什么好得意的?

    谢婉凝出身琅琊谢氏,是朱兰玉树的书香门第,也是一等一的好出身。

    这宫里有恩有宠又有位份的毕竟是少数,明面上似相差不多,可底子里到底不同。

    便是谢婉凝上面没有太后娘娘关照,宫里头又有谁敢当面给她脸子看?晚上回去一通枕边风,第二日就要没了小命,太后娘娘便是再位高权重,也毕竟不能真的大过陛下去。

    就在前殿里安静沉默之时,宜妃和贤妃才匆匆赶到。

    她们两个宫室离得有些远了,这个时候能赶来已实属不易。

    宜妃陆思溪是首辅陆大人的掌上明珠,今年才十八有余,是四妃里年纪最小的一位了。她平日里十分娇俏可爱,在小妃子里人缘一向很好。

    刚一进来,她便赶忙行了小福礼:“给两位姐姐请安了。”

    她是同行贤妃一起赶来的,大热天里两个人脸上都是汗涔涔的,瞧着十分不像样子。

    谢婉凝吩咐管事姑姑:“还不快给娘娘们上温帕子擦汗?”

    她理所应当地使唤着凤鸾宫的宫人,架势摆得十足。

    德妃一瞧她这样心里就越发不痛快,冷哼一声道:“还把自己当主子了。”

    宜妃陆思溪最是和气人,一听就赶紧道歉:“都是我们的不是,来的迟了还要叫两位姐姐惦记,还请两位姐姐万万不要往心里去。”

    她都这般说了,德妃也不好实在给她没脸,只好偏过头去盯着桌上的博山炉瞧。

    宜妃是个娇小玲珑的身材,一张圆圆的小脸也是十分的喜庆可爱。

    她今天特地没穿平日里最喜爱的水红齐胸襦裙,换了一身清清淡淡的月白长衫,明明是用心换了衣裳,却不料跟谢婉凝撞了颜色,一进来脸就红了。

    谢婉凝也不是时时刻刻都同人针锋相对,除了德妃实在叫她看不上眼,对旁人还是很客气的。

    她一眼就看穿陆思溪的心思,笑道:“宜妃妹妹这身衣裳同我的仿佛是一位绣娘所出,咱们俩人长得又像,就跟亲姐妹一样呢。”

    这话明明是为了叫宜妃不那么尴尬的,却不料心直口快的贤妃娘娘在旁边轻哼一声,小声嘀咕道:“一个琅琊女,一个帝京娇,哪里能跟姐妹似的?”

    场面一下子就冷下来,她们四个平时也是这般,说不了两句就要冷场,谢婉凝一看实在也不好维持,便淡淡坐在一边继续吃茶。

    贤妃齐幼晴是极为规矩的人,她平日里穿着打扮都很讲究,今日她穿了一身浅鹅黄三层曲裾,大夏天里也不嫌热。

    宜妃倒是怕冷场,只只好素净着脸问:“淑妃姐姐,贵妃姐姐真的……”

    她把后半句话咽回去,又小声说:“两月前我还来瞧过她,那会儿贵妃姐姐还能坐起来吃几口茶,怎么今日就不好了呢?”

    谢婉凝重重叹了口气:“姐姐这些年也实在不容易。”

    哪怕是贵妃,也不过是皇家妾。

    宫里头妃子这么多,死一两个可真没什么要紧的,若不是贵妃家世位分在这,旁的人真引不起这么大阵仗。

    就在她们说话的功夫,太医擦着汗赶来。

    贵妃娘娘缠绵病榻多年,实在不是小事,太医院一直有两名太医专门在凤鸾宫伺候,就怕她有个什么不好。

    今日里不仅他们两个在,连太医院的院正李昔年也盯在这。

    德妃娘娘既然在,谢婉凝这个淑妃自然就不好多说什么,她静静坐在一边等德妃先开口吩咐。

    德妃端着四妃之首的架子,还在那装模作样地问:“今日里贵妃娘娘可曾用了药?若是实在不行不妨再多加一剂,先把这日子熬过去再说。”

    她的意思是用重药,先把贵妃的命保下来。

    院正李昔年脸上惨白惨白的,贵妃娘娘眼看就这一两天的工夫,吃什么药都无用,他们几个太医可犯了愁。

    他规规矩矩的冲几位妃娘娘行了礼,沉声道:“贵妃娘娘这病也不是一两天了,张大人和李大人日日都在细心伺候,只是娘娘身子底已经一日不如一日,用什么药都没效果了。”

    他这般说着的时候险些要流下泪来,脸上哀伤得仿佛自家死了亲人,一言一语极是妥帖。德妃心里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她面子上倒还勉强过得去。

    听了太医的话,她脸上顿时就沉了下来,一双眼睛也是含了泪,看来真是伤心极了。

    “同娘娘认识这几年,我们姐妹之前也算相处和睦,贵妃娘娘是最知情达理的人,一想到以后宫里只剩下我们几个,我心里就空落落难受的很。”

    她平日里一年到头也不过来凤鸾宫看一回,嘴里说的倒是好听,可李昔年心里也是很有数的。

    “请娘娘们万万不要太过哀伤,体恤身体要紧。”

    大姑姑就跟在太医们身后,见谢婉凝依旧淡定自若的坐在那,仿佛也有了主心骨,不那么惊慌了。

    她轻声细语的领着三位太医进了里间,这才低声同李昔年说:“刚娘娘已经去了。”

    院正脸上的汗当即就落了下来,他抖着嘴说:“那刚才在外面……?”

    他话音还没落下,大姑姑就小声回:“是淑妃娘娘的意思,这会儿陛下还没赶到,娘娘就这样走了实在不好看。”

    李昔年也是个人精,一听就明白过来,立马冲外面拱了拱手,嘴里头还要恭维:“还是淑妃娘娘体贴。”

    这事儿可不就是体贴极了?

    陛下国事那么繁忙,都匆匆过来见贵妃娘娘最后一面;贵妃娘娘缠绵病榻多年,弥留之际却不放心陛下,一直等到见上最后一面才走,这般的情深意重,传出去也是一段佳话。

    李昔年心里头不由对淑妃娘娘又高看了几分,这位娘娘实在是心思玲珑,聪慧敏锐,难怪最是得陛下青眼。

    如今秦将军镇守在西北,便是贵妃娘娘过世了,他也不能回来看一眼。皇上如此作为,为的不就是安抚边关将士们的心吗?

    难怪满宫里嫔妃无数,却只有淑妃娘娘最是得宠。她不仅人美花娇,心思也是一等一的体贴,论是哪个男人能不动心呢?

    凤鸾宫离皇上的乾清宫是最近的,转个弯儿,穿过如意巷便到了。

    太医们刚进屋没多久,外面就传来一阵喧哗之声。

    妃子们轻声软语得冲另一个人行礼,异口同声道:“恭迎圣安。”

    一把低沉而又迷醉的男声响起:“平身吧,不必多礼。”

    那声音好听极了,仿佛靡靡之音缠绵在耳边,又似九天之外的仙音,让人过耳难忘。

    贵妃寝殿里的宫人们跪了一地,只听卷珠帘晃了又晃,一个高大的身影缓步而入。

    来者身上穿着玄紫窄袖长衫,头戴博天冠,脚踩灵云靴,身影高大而修长,通身气派朗朗。

    他一步一顿走进寝殿内,面上是淡淡的悲伤,如花瓣一般的薄唇轻启,最后只落得一声叹息。

    “淑谊,”他叹道,“朕来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