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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在梃击案发生之后,刑部的官员就已经突击审讯过一次,而主审官就是刑部郎中胡士相。
张允翻阅过案卷,上面声称张差乃是疯癫病人,企图胡乱了结此案。张允却压根就不相信这种鬼话,尽管对于梃击案在历史上并没有多少记载,或者是语焉不详,可是张允却始终觉得只怕这案子就如同一棵萝卜,若是真要拔出来的话,还不知道会带出多少的淤泥。
也正因为如此,张允才在之前进宫面见万历时提前打了预防针。他已经想的很清楚了,哪怕是最终因此案牵连过广而不得不死在万历的刀下,他也得多拽上一些奸佞之徒垫背,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反倒是少了几分顾忌。
尽管休息没有跟来,不过郑乐等一干狱卒因为是他的家丁,来京时倒是都跟随而来,张允老早就命他们预备好了各色的刑具,只等着张差装疯卖傻之时,就好好得在他身上用上一用。
第二日升堂之后,将张差押到了大堂之上,此时张允方才见到这位险些杀了皇太子朱常洛的罪犯,身材高大,面色黝黑,不过脸上却没有多少胡须,兴许是受过大刑的缘故,身上满是鲜血,披头散发,很是肮脏,时不时得傻笑两声,嘴里更是口涎直流,乍看上去倒真是象疯子。
张允一拍惊堂木,厉声呵斥道:“张差,你可知罪吗?”
“嘿嘿”张差只是傻笑,对张允的话是充耳不闻。
张允也不理他,反倒是目光转向旁边的胡士相,微笑道:“胡大人,现下看来,这人倒是真有些疯癫了。”
胡士相一愣,但随即就顺着张允的话道:“是呀。是呀,一看就知道他乃是疯子,趁宫里的守卫不防备闯了进去,打伤正无辜之人,当真是可恨之极,该当斩首示众以儆效尤,至于其他的。倒也不用问了!”
“听你这么一说,倒有几分道理!”张允点了点头,不过随后又皱起了眉头道:“不过本官有几个疑惑始终不得解,若是胡大人能帮我答疑解惑,那么这案子也就好审了!”
“张大人请讲。下官必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胡士相乃是齐楚浙党的人,他老早就知道张允的岳父乃是东林党在野地党魁,只道他也是东林党一系,就连之前建议张允审断那个强盗案以验其才能的法子都是他出的。原本还以为张允今天一开审,就玩命得把脏水往齐楚浙党身上泼呢,没想到。他居然在帮着自己,倒真有些喜出望外,不过随后还是加了几分小
一旁的王之先前听了张允的话动了动嘴巴刚想说话,可是随后却又闭上了嘴,他倒是也风闻过张允在河间时的一些作为,尽管有些方面并不赞同,不过却也知道这个年轻人算是个好官,再加上有顾宪成的一层关系在。倒也不认为张允会倒向齐楚浙党那边,是以耐心倾听。
张允看了看这二人,慢悠悠地道:“请问胡大人,宫廷内苑是否守卫森严?”
“这个宫廷内苑乃是皇上休憩之所,自然是守备严密。不但是有大内侍卫日夜巡查,更有不少地士兵在外严格把守。”
“那我倒是有些糊涂了。既然如胡大人所说的那样,门禁森严,连只苍蝇都休想飞过去,那为什么这样一个疯癫病人居然能从大内的东华门,挥舞着木棒一直打到太子的慈庆宫外,才被内监捕获?”
张允的声音算不上大,不过吐字清晰,在这刑部大堂之上回荡,更添了几分威严和煞气,他说话之时就一直在用眼角地余光打量着地上的张差,这话一问出口,眼瞅着那厮身子一哆嗦,脸上的傻笑也瞬间僵硬了下来,不过很快就低下脑袋用手指头抠脚指头去了。
妈的,居然在跟老子装疯卖傻,那老子就好好陪你玩一玩,我倒要看看你还能笑多久。张允目光里闪过一道寒光,转向胡士相时却又多了几分和蔼,笑嘻嘻地道:“胡大人,你说这是为何呀?”
胡士相顿时瞠目结舌。不过一旁的王之却在心里乐开了花,暗赞道:“好一招欲擒故纵,当初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这帮乱臣贼子可以支使张差装傻含糊了事,总会有些事是更改不了地,只要揪出来一问,岂不就真相大白了吗?”
张允连问了两声之后,胡士相才结巴着道:“此事下官也不得而知。”
“无妨,这个疑惑暂且放到一边,我再问一个!”张允拿了一张纸出来,随手画了一张平面地形图,而后道:“胡大人可知道这是何处?”
胡士相看了两眼之后就谨慎地道:“若是下官没有认错的话,这就是东宫一带的草图。”
“正是!”张允在上面写上了东华门以及慈庆宫等几个字,而后道:“胡大人,王大人,咱们暂且不问案子,只说一说当日张差持棍闯宫时地情形如何?”
“但听大人吩咐!”俩人应了一声。
张允随手点了点东华门道:“人犯张差手持木棍从此门入,在此击伤一人,而后又到此处打倒两个内廷太监,最后来到慈庆宫外,两位大人请看,这一路之上角门不少,庭院众多,而张差所走的却是最近的一条路,看到这我不禁有些糊涂了,这个张差是怎么晓得抄这条近路的?”
说着看了看王之,又瞥了撇胡士相,而后道:“敢问两位大人,可进过宫里?”
“此案发生后,下官才有幸入宫面圣,因而去过一次。”胡士相答道,颇有些得意的样子。张允对此满心的不屑,暗道:“去过一次有什么值得臭屁的,老子上辈子每年都去故宫转一圈,除了院子大些,房子宏伟些。有什么呀?!”
“下官从不曾去过!”王之摇了摇,很是遗憾地道。
“那就好办了!”张允微笑道:“本官初次进宫时,只觉得庭院深深,门户众多,若非有内廷的公公引领,怕是走不了多远就要迷路,想必两位也是一样吧?”
“是!”俩人齐刷刷得点头应是。
“那我就更纳闷了。他一个外来人,还是个疯子,怎么就能顺顺利利得闯进宫廷,还打到了太子休息地慈庆宫外呢?”
“兴许是凑巧了呢?!”胡士相道。
“有这个可能!”张允也不跟他抬杠,但随即道:“只是这样的巧合未免太蹊跷了一些。若是有人曾指点过路径就显得正常多了!”
“大人,这”胡士相一听张允这话似乎是想把案子往别人身上推,当即就想辩白,不过张允却没给他这个机会,而是陡然间一拍惊堂木道:“来人呀。给我带证人!”
就听当啷当啷一阵响,有俩人被带上堂上,一身的粗布衣衫。吓得哆哆嗦嗦,看到了一旁地张差后,脸色倏然一变,随即就跪了下来。
张允笑吟吟地道:“堂下所跪的可是张差地邻居和故交吗?”
“是,小人王五原本是张差的邻居。”
“小人张那和,是张差族弟,给老爷磕头了!”说着此人倒也乖巧,连连给张允等人磕头。
“免了!”张允摆了摆手道:“本官问你们。张差为人如何?”
“这个”俩人都有些犹豫。
“讲,若有隐瞒和虚假之言,与张差同罪!”张允恶狠狠地道。
“是,是!”俩人都吓糊涂了,连忙开始检举揭发。左右不过就是张差好吃懒做,好逸恶劳。平素里仗着自己有些力气且学过拳脚,常欺负他人,后来听说入了个什么教派更是嚣张跋扈地厉害,不过后来听说是发大财去了,就很少回家了。
张允静静得听完后道:“那张差此人可有疯癫之病?”
“没有!”张那和摇了摇头。
“小人和他做邻居二十几年,从未曾见过!”王五也摇了摇头。
“你们可知他入了什么教派吗?”张允又问了一句。
“听说是红封教,他原本也想让我加入,只是小人没答应!”张那和道。
“红封教?!”张允一奇,觉得这三字有些耳熟,想了一会儿后方想到以前在翻阅白莲教徒的供词时听过这三个字,好像是白莲教的一个分支。张允不禁一阵暗骂,心说:“怎么老子走到哪都跟这白莲教托不开干系呀!”
让俩人退下之后,张允厉声道:“张差,你还装疯卖傻到何时呀?”
张差不语。
不过胡士相却道:“大人,下官也有个疑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说吧,这里又不是一言堂,集思广益方才尽早破案!”张允和气地道。
“张差过去兴许神志清醒,大人又怎能认定他不是离家之后才疯了地?”胡士相反驳了张允一句。
“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张允笑道:“两位暂且稍候片刻,本官去去就来!”
他说是去去就来,可是却如黄鹤一去不复返,把俩人等得心急火燎,直溜溜得等了一个半时辰张允才擦着油光光的嘴巴溜达了回来,一进门就道:“哎呀,两位大人,你们怎么还在呀,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去吃午饭!”
“大人未曾归来,我等焉敢离去!”胡士相文绉绉地拍了个小马屁。
张允淡然一笑道:“对不住二位大人了,方才我进宫面见圣上,把案情禀报了一番,万岁爷龙颜大悦赐了御宴,本官虽然惦记着两位大人却也不敢扔下皇上跑回来,别见怪!”
“不敢,不敢!”胡王俩人还能说什么。自己一辈子都说不定难得见一回皇上,进一回宫,人家可倒好,审着审着案子溜到宫里去了一趟,这还不算还弄了顿御宴吃,这可是人臣莫大的荣耀呀。换成是自己,怕是家里着了火也不能回来呀。
张允笑着摆了摆手道:“既如此,那咱们就接着审吧,最好呀,今天就把案子给了结了,也免得夜长梦多。回头张差再被人给杀了,来个死无对证。到时候咱们怎么向万岁爷交代呀!”他说着又坐回了主位上,一拍惊堂木道:“来人呀,带疑犯!”
就听外面有人应了声喏,就走进几个人来,全都是飞鱼袍。绣春刀,不是别人,正是大明朝的标志性特务组织----锦衣卫,乍一看到这些人,胡士相和王之全都是眼皮子一跳。别人也许不晓得,可这些京官们对这些人都是相当畏惧地,不管你官有多大。位有多高,说抓就抓,连个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张允将这帮人弄了出来,顿时倒把胡王二人给唬住了,可随后也意识到张允这是真的跟皇上通了气,要不然又从哪调来的这许多骁悍之人。
锦衣卫一上堂就把一边手持水火棍的衙役赶到了一边,而后面地人则押着两个身穿太监服饰的人走了进来,一上堂抬腿就上一脚。扑通一声,这俩人全都跪在了地上,朝张允一拱手道:“大人,人给你带来了。”
“多谢,暂请到一旁稍候!”张允也朝这位万历跟前的侍卫拱了下手。随即打量了一下地上正哆嗦地那俩人道:“两位,姓甚名谁报个万儿吧?”
这话一出口。堂上的人均都是一愣,只怕从刑部大堂开张审案那天起,真就没有那个主审官这么问过犯人的名姓,还报个万儿吧,知道的这是在问案子,不知道地还以为江湖的人在团春呢。
那俩人好不容易定住了神,尖声道:“奴婢是庞保、刘成。”
“那两位公公可知道为何要抓你们吗?”
“奴婢不知道!”
“大胆贼子,到了大堂之上还敢欺瞒本官,看来不用些手段,你们还以为本官只会耍嘴皮子呢,来人呀,先打十板子给他们提提神,都悠着点,若是打死了,仔细你们的脑袋!”张允之所以说这话,是真怕左右的衙役一上来就玩命打,若是这俩人死了,那才叫死无对证呢。
劈啪噼啪得打板子时,张允又命人提上几个人犯上来,其中就有梃击案发当日,原本该在慈庆宫周围当差地大内侍卫,这些人倒也乖巧,只听张允问了一句:“你们为何擅离职守呀?!”“回大人,乃是郑贵妃宫内地太监庞保送了张条子来,说是命我等去别处布防!”
“条子呢?”
“在这里!”说着那人将一张字条递了过来,只见上面写着几个纤细的小字,其意果真是调派他们去守卫其他宫苑。
张允又把已经被打的满身是血的庞保唤来询问,在人证物证面前,他倒也光棍,老实地交代说这是郑贵妃指使自己地干地,说是日后若是福王若是做了太子,登基之后必定少不了他们地好处,当个秉笔太监或者太监总管什么的轻而易举。
到了这份上,另外一个太监刘成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承认张差是他找来地,就连路也是他指的,就是想借刀杀人,扶持福王坐上这太子之位。
刘成的话算是彻底把原本还装傻的张差彻底打回了原形,连声道:“你们,你们怎能这样?”
“呵呵,不傻了啊?说吧,是谁指使你进宫来的?”张允瞪着他道。
“就是他俩!”张差眼瞅着事迹败露,知道多说一句说不定就能多找个人陪葬,于是指着庞保和刘成道:“他们找到小的,令我打上宫门,打得小爷(指太子),有吃有穿。”
“那你又是怎么成了傻子的?”张允又问道。
“是他说的,还说只须骗过这一次,就能保得我不死!”张差这回把手指指向了旁边地胡士相。
事到了这个地步,算是真乱了套了,胡士相脸色大变,厉声道:“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对你说过这样的浑话!”
“有没有说过你心里明白。”说着张允摆了摆手,自有锦衣卫上来摘了他的官帽,也不理会他连声嚷嚷着冤枉把他押去了牢里,至于张允则道:“把供词给他们签字画押后押回牢里严加看管,等皇上发落,今日所听所见谁敢泄露出一个字去,就不是一个人掉脑袋那么简单了!”
“恭喜大人将此案查了个水落石出!”王之笑呵呵地过来捧了张允一句。
张允翻了翻眼皮,微笑道:“这有什么可恭喜的,人证物证都在,信手拈来而已!”说到这,张允凑到王之身边轻声道:“王大人精明强干,莫非也以为这案子就如此的简单吗?”
“莫非还有别地主谋?”王之一愣,随即做恍然大悟状,道:“想必胡士相之所以挑唆张差装傻充愣也是心怀叵测,只是他一个刑部侍郎与此案子又没什么干系何必冒如此大的风险,大人你看,要不要好好审讯一番呢?!”
“审一审也无妨!”张允微笑道:“你也饿了一中午了,先去吃饭,回来只管去审,待所有地案情都问清楚之后咱们再一同禀报皇上。”说到这,又朝一旁的锦衣卫拱手道:“劳烦几位在此守卫些日子!”
“大人客气!”这些人也都知道现下的张允风头正劲,炙手可热,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巴结的机会,拍马屁的,阿谀奉承的纷纷而来,他也不在意,满脸虚伪的谦虚了一番,眼瞅着天色将晚,离开刑部大堂朝家走去,不过路上却在琢磨这案子,从一开始到现在,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太容易了些,这里面是不是隐藏着什么猫腻呢?的,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