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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这是一个大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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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间县城就如同沉睡的猛兽,伏在地上,笼罩在无边无垠的夜幕之中,除了偶尔穿行在街巷之中,高喊:“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的更夫,和他手里持着的那盏小灯笼上散发出来的微弱光芒,就没有了多少光亮。

    “夜禁”可不是说着玩的,何况又有先前于举人私会姘头被擒事件被当成话本说出来,不啻于一次全方位的普法教育,一时间倒真没有谁敢在入夜之后出来闲逛了,要不然被巡街之人拿住,缘由暂且不论,板子是一定要挨的。

    可是却偏生有些不怕死的主儿,就在这茫茫黑夜遮掩之下,步履轻盈得朝县衙门跑去,为首之人身穿贴身的夜行衣,倒真有那么几分江湖豪客的味道,身手也是不赖,奔到县衙墙外双腿一曲,噌得一声就已经跃到了高墙之上,后面还有两人相随,其他的黑衣人则四散开来,从随身的一个背囊中取出一件物事,伏在县衙得前后门外,伺机而动。

    再说上了房的那仨人,狸猫一样在房脊之上跑动,竟未发出一丝的声响,来到张允的卧房之上,才齐刷刷得停下脚来,为首之人做了个手势,一齐弯腰小心翼翼得掀开房顶上的瓦片,随后各拿了个纸包打开来把里面的粉末轻轻洒落,随即双手频频甩动,就听见夺夺之声此起彼伏,间或还有瓷器碎裂之声。

    只是张允的房内却是声响皆无,可是下面却传来一声断喝:“奶奶的,哪家的臊猫蹿到俺大哥的房上去了!”这一声如平地起了个春雷,震得四周的瓦片嘎巴作响,就连房顶上的三人也是身子一抖。险些从房顶上摔落下来,意识到事迹败漏,想要转身逃跑时,就听夹杂着尖利的呼啸声,三团黑黢黢地东西迎面飞来。

    单纯听这声响也必定知道这绝对不是什么迎宾送客的礼品,可在仓促之间,本能得还是要拦挡或者闪避的。

    “别接!”为首之人低声提醒。可是却晚了。他的助手之一下意识得抬手要接,可是怎想到这并不起眼的来物竟裹杂着无穷无尽的力道,就听咔嚓咔嚓几声,那人的胳膊已经被来物撞得断成了粉碎性骨折,跟着砰得一声闷响。余劲未衰地来物正中此人的胸口,扑哧一口鲜血喷出,身子却已经掉落下房。

    剩余的一个助手,兴许是被眼前的情景吓慌了身,身子一扭。就想逃跑,可他似乎就忘了,人跑的哪有东西飞得快。还没迈出一步,就觉得背后宛如被千均地巨锤夯到,惨叫一声就已然成了断线的风筝。

    为首之人倒是还算精明,不挡不跑,身子一弯使了一记铁板桥,在千钧一发之际竟避过了这当头一击。不过来物上带起的劲风却也吹得他颜面生疼,暗叹道:“好大的力气,手掷出来的物事竟有如此地威力!”

    躲过了这一劫后。他再不敢起身,而是身子一扭,伏在了房顶之上,大喊一声:“风紧扯呼!”就想撒丫子逃命,只是身子还没站起。就听到呜得一声响,久经战阵的他不用回头也知道这乃是羽箭破空之声。不用想也是奔自己而来,仓促之间也来不及抽兵刃格挡,探手拽起两片瓦,朝身后声响处甩去。

    砰,砰两声,瓦片四碎,那枝羽箭也失去了准头,歪歪扭扭得朝前面飞了一截掉落在了屋顶上。

    可是那射箭之人似乎并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嗖嗖嗖,一连又是三箭,等他左躲又闪避让开来后,就觉得眼前闪过一抹灿烂地光辉,本能得就觉察到对方之所以放箭,并非是要射杀自己,而是将其拦阻下来,恶战这才刚刚开始。

    无奈之下也顾不得玩什么一击不中,远遁千里的调调,手一翻,双手分持一柄寒光森然得短剑,向上一架,铮得一声响,火花四溅,就在这一亮的瞬间,他终于看到了对手的模样,一身孝服包裹着妖娆的身姿,手持一柄长刀,满头的长发随风飘摇,竟如同海水中随波摆动的水藻。

    唯一让他感到心寒的是这一身打扮地主人却并非风华绝代的美人,而是一个面目狰狞的青脸恶鬼,一惊之下失声道:“你不是”

    “我不是去庄家拿贼去了吗?”林笑语冷冷一笑道:“擒下你自会给你解说明白,看刀!”说着手一挥,长刀就要劈下。

    那人自知多半是上了当,虽然气恼却也没法子在,一见林笑语挥刀连忙横起短剑想要格挡,却不料林笑语的长刀只是虚招,并没真劈,反倒是百褶裙一翻,如同夜幕下骤然绽放出了一朵巨大的白花,跟着此人就觉得胯下一阵巨疼,哎呀一声惨叫就从房上翻落下去。

    林笑语冷哼一声道:“笨蛋,裙里腿才是要命地!”

    房顶之上的打斗平淡无奇,下面地厮杀也是一样,那些在留守在下面的黑衣人听到头领的呼声,一阵慌乱,刚想撤退之时,就听见一阵细微的铮嗡之声,想到这乃是弓弦脱手后的破空声时却已经晚了,三四十根羽箭呼啸而来,顿时把这些人钉在了墙上。

    倒霉的当场就是个命丧黄泉,幸运得则是伤了四肢,跑是跑不掉了,想要自杀却也没有那份勇气,至于手里持拿着的弓弩也因为剧痛之下拿不稳而掉在了地上,有俩想要抵死顽抗的家伙还没来得及把弩箭射出去,就已然被射成了刺猬,随着:“交械不杀”的呵斥声,这帮亡命徒的心理防线顿时崩溃,一个个把杀人的利器都扔在了地上。

    随即街头巷尾的黑暗处走出一个个同样是一阵黑衣,可是却用黑头巾把整个脑袋都包裹起来的男子,前面之人左手拿盾,右手持腰刀,快步奔跑过来,掏出锁链把这些人锁成了一串粽子。而后面的人却是手端拉开如满月的长弓。或对前或朝后,箭镞之上闪烁着森然地光辉。

    这还没完,县衙旁边的监狱大门陡然开放,从里面跑出十来个人,明火执仗,为首一人个子不高,抱拳道:“诸位弟兄辛苦了。老爷说了,这帮废物交给俺们审讯了。”

    “操,你小子跟着范老大日子久了,除了会拣便宜我看什么也没学会!”一个黑巾人捶了这人一拳头后调侃道。

    “这话说的!”这拣便宜的人自然就是刚刚被张允提拔为牢头的郑乐,搓着手呵呵一笑道:“俺们老大是上阵杀敌的大能。我这小弟身单力薄,想学也学不会,自然也不能和诸位兄弟相比,是咱们衙门数得上字号的高手,可是呢”

    “可是什么呀。有屁快放,不怕把自己给憋死!”黑巾人在郑乐地肩膀上狠拍了一下,喝问道。

    旁边的黑巾人也是齐声起哄。不过手里的兵刃却是丝毫没有放松,依然小心戒备着。

    “可是呢”郑乐被他拍得肩膀麻了半边,暗骂对方忒不厚道,杀人杀不痛快就拿自己撒气,不过却也丝毫不示弱,眼角里闪过一丝阴冷的光芒,笑嘻嘻地道:“我却知道怎么从石头里榨出油来。”说到这,冷声道:“小的们。把这几位敢来行刺咱们老爷地蠢货收押,小板凳坐上,辣椒水外加竹笋炒肉吃上,不把他们伺候舒服了,怎对得起老爷对咱们的器重呀!”

    后面那伙人扯着嗓门子应了一声。把捆成串的黑衣人牵了过来,话也不多说。也不知道从哪翻出来一把小铜锤,捏开这些人的嘴,就是一下子,里面的牙齿顿时掉了个精光,血水混杂着口水沿着众黑衣人地嘴角淌了出来。

    这些黑巾人就是上次陪张允一同出公差的衙役,回来之后被张允拨给林笑语率领,起了个名字叫黑巾众,实际上就是明朝版的反恐小队,这为首地一人也是集训时较为突出的一人,名叫贺虎。

    经历了李家坡的拼杀后,这些黑巾众一个个骁悍无比,把杀人和被杀都当成了盘小菜,一点也不放在心上,可郑乐演得这一出他却死活琢磨不明白,更看得一阵阵发冷,随即问道:“我说郑乐,你这是干嘛呀?”

    “老爷说了,这帮白莲妖孽不但视别人如草芥,也不把自己的小命当回事,往往喜欢在牙齿里装上毒药,挺刑不过时就咬碎牙齿自尽,为了以防万一,干脆就先把他们的牙齿都敲下来,到时候连咬碎舌头都别想!”郑乐阴森森得回道,可是脸上的笑容却是一点也没消减。

    “那小板凳坐上,辣椒水外带竹笋炒肉又是什么呀,总不会是真把他们当大爷供起来了吧?”贺虎又问了一句。

    “嘿嘿!”郑乐眯着了小眼,乜斜了他一眼道:“林师傅不但是咱们的教头,还是我家老爷的岳丈,我家夫人地父亲,你说说看,我要是不好好伺候一下这些杀害了他老人家的凶手,对得起谁呀!”说完慢悠悠得朝监狱那边走去。

    贺虎听得是迷迷糊糊,可也拿他没法,人家郑乐现在是张允的长随又是牢头,与共与私都比他只高不低,又不少追上去逼问,于是随手拽过一个没走远的狱卒,低声问道:“小板凳和辣椒水还有竹笋炒肉是什么?”

    “嘿嘿!”也不知道是不是狱卒都一个毛病,说话之前先冷笑,这狱卒笑呵呵地道:“小板凳就是把人的大腿绑在板凳上,不停得往他脚脖子下面垫砖,听我们头儿说了,这有个名堂叫老虎凳。”

    “至于那辣椒水和竹笋炒肉,就是把辣椒水往鼻子里灌,拿竹签子朝指甲缝里插,嘿嘿,舒坦着呢!”说完狱卒一拱手道:“几位先忙着,我先进去伺候那几位不知死活地笨蛋去了!”

    “哦!”贺虎等黑巾众恍然大悟,可跟着就觉得脖子后面冒凉气,瞅着郑乐等人远去的背影一阵阵发毛。

    “都还傻着干嘛呢,换了衣服巡街去!”林笑语地声音从背后传来,顺手把一个黑衣人扔到了地上道:“把这厮也给我送监牢里去,告诉郑乐,给我好好的问。审不出个一二三来,就等着挨家法吧!”因为郑乐是张允的家丁,挨林笑语揍自然就是受家法了。

    贺虎等人一看,这位的嘴上也满是鲜血,瞧这意思多半满口的牙齿也没留下几个,应了声是,有条不紊得开始收拾。尸首搬进县衙地敛房里,据说是给魏良辰开膛破肚用,扔在地上的弓弩拣起来,回头配发给黑巾众,其余的人则去巡街。一些敢于犯夜的人,嘛都不问,先打了再说。

    林笑语摘下脸上的鬼面,走进内宅,见张允和司墨站在院里等着她呢。旁边还有个范同笑呵呵得陪着。

    “都清理完了?”

    “恩!”林笑语点了点头道:“不过没问出什么有用的线索出来!”

    “这我老早就预料到了!”张允将她搂在怀里,瞪了范同一眼道:“出去守门去!”你是怎么知道白莲妖孽会趁虚而入,前来行刺你的呀?”林笑语自顾自得倒了碗茶水。连茶叶沫都懒得用盖子推开,直接就喝了个精光。

    “老公我精通文王八卦,掐指一算,自然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这点芝麻绿豆一样地小事自然更不在话下!”张允呵呵一笑,吹了个天大的牛,示意司墨又给林笑语倒了一盏,而林笑语却甩过来一个白眼仁。

    和张允在一起久了。自然也知道老公老婆这类时髦的词汇是个什么意思,啐了他一口道:“少胡说八道,你要是不说,看我待会儿怎么收拾你!”

    张允这才笑嘻嘻地道:“其实这也简单,既然咱们有本事借用刘油儿的布衣帮充当咱们的耳目。你说这县衙门四周,乃至布衣帮内就没有白莲教地眼线吗?现下形势危机。想把这些鼹鼠挖出来无异于大海捞针,弄不好还会酿成更大的乱子。”

    “鼹鼠?呵呵,这个叫法倒是新鲜!”林笑语忍不住笑了起来。

    张允也是一笑道:“你可曾想过,刘油儿传话过来说白莲妖孽都窝在庄家,这信儿乃是从何处得来的?”

    “这我怎么晓得!”林笑语被他问得一愣。要她和人对决倒是热情洋溢,可要是说到动脑筋,她就没有多大兴趣了,因此很多时候她都是充当着问题宝宝的角色。

    其实张允反倒觉得这才算是林笑语的真性情,聪明固然聪明,却懒得在不喜欢地事上动心思,直爽中却流露出些许憨态,更讨他喜欢,于是笑道:“其实这也不难想到,他手下的那些人多半都是地痞无赖,除了无事生非,也就懂得听些闲言碎语,这些流言也就成了刘油儿的情报来源!”

    “就今日之事来说,倘若不是白莲教刻意将这些消息放出来,以实代虚,迷惑咱们地耳目,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就是隐藏在布衣帮里的白莲教眼线把这事捅了出去,他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诓骗我以为庄家真得藏有白莲妖孽,而后将所有的人马都派出去追捕,最终县衙之内却无一兵不卒,到那时候想要杀我泄恨就容易多了!”

    “只怕这个破绽你早就看出来了吧,却又再次将计就计,临走前才把锦囊妙计给我,命我半路之上分拨留下黑巾众,而后杀了个回马枪,把他们堵了个严实!”林笑语终于是恍然大悟。

    “正是!”张允笑道:“原本这也算不上什么好计谋,倘若白莲妖孽之中有个聪敏些的人必定能够看破,奈何这些废物不是把自己想得太精明了,就是把我想得太愚蠢了,真就以为随便扔出点破诱饵来,我就会一口咬住再不松嘴,这才骗人不成反被骗,不过呢“不过什么呀?”林笑语追问道。

    “这事也并非如此简单!”司墨此时把张允的话接了过来,作为张允身边的头号军师,司墨年纪虽小可是论起阴谋诡计来却也丝毫不比谁弱,至少这几回张允耍得小手段都有司墨地参与,自然清楚明白,听林笑语问到不免有些得意得解释道:“白莲教的刑森也是和咱们交过手的人,自然知晓公子爷的厉害,若是他一力阻拦,只怕也不能胜得这般轻松。”

    “既然这回白莲妖孽却傻乎乎得撞进了圈套里,足见刑森要么是还没有逃回白莲教去,要么就是咱们的离间之计已经起效,那些白莲教地头目们就算没把他当成朝廷的探子,至少也不太相信他地话了。”说到这,司墨朝张允拱了拱手道:“恭喜公子爷的捧杀计旗开得胜。”

    张允见她朝自己拱手,也笑吟吟得朝司墨一拱手道:“过奖,过奖,全都仰仗两位老婆大人从旁协助。”

    “去你的!”林笑语白了他一眼,脸色却红了。

    司墨也低垂下头来,但随即又问道:“公子爷,还继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