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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河间县城的最高权力机关----县衙门的风吹草动,还真是倍受关注,司墨和林笑语拟定的谣言一出,顿时就跟长了翅膀一样流传开来。
为了配合这次麻痹敌人的行动,几乎所有的衙役都被派遣了出去。
林笑语此时当仁不让得成为了捕快们的最好指挥者,号令休息等人,将全县的酒馆客店里的旅客全都筛查一遍,但凡象是疑犯的,通统抓进大牢里候审。
至于刘油儿也被双眼通红的司墨臭骂了一顿,先是骂他是白莲妖孽的同党,要抓他进大牢去问罪。废了刘油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得辩解自己也是冤枉的,并不知道信件上还抹着毒。
司墨静静得听完,这才半信半疑地说道:“好吧,就暂且相信这一次,我知道你帮会的势力已经蔓延到了四周的几个县,那就让他们都动起来,一天抓不到那些白莲妖孽,你这个黑道头子就别想有安生日子可过。”说着眼圈又是一红,眼泪沿着白嫩的脸颊滑落下来,悲声道:“公子他,他可是命在旦夕了,得有解药救命呀!”
刘油儿见了司墨这悲切的模样,更加认定了张允当真是吉凶难测,想起张允的种种手段不禁有些轻松,可很快就猛然想到,若是张允真死了,只怕最大的嫌疑还是自己,那样的话,以谋害朝廷命官论处,想不死都难。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记得外面的传闻并没提及张允因何中毒,显然除了司墨并无其他人晓得毒信是自己送去的,那么
久在黑道上厮混。已经变的心狠手辣的刘油儿心里骤然间闪过一个阴毒的念头,目光里也是杀机顿现。
可是他似乎就忘了,张允之所以把司墨派过去管着他,固然是因为把司墨认定是手下地第一号心腹,更是因为这丫头虽然年纪小,可是胸中有丘壑,比起一般的男子来更加有主张有见识。
刘油儿眼神里的杀气司墨并没有遗漏。看得是请清楚楚,暗骂道:“公子爷说的对,这种中山狼一样的奴仆果真是养不熟的,哼,此事了结之后。我必定要求着公子爷把他给除了,身边有个随时会咬自己一口的狗,怕是连睡觉都不得安生!”
心里虽然也动了杀机,可司墨却仍然是一脸地平静,摸出一块丝帕拭去眼角的泪水。优雅得让刘油儿这个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的家伙禁不住自惭形秽,而司墨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他背后的冷汗之流。
只见司墨粉红色地嘴唇一张一合道:“我知道公子爷平日里对你苛刻,不过打心眼里是为了你好。他盼着你能洗脱匪气,做个正经的布衣捕快,若非是我一力的替你遮拦,只怕方才叩门而入的就不是我这个小小的奴婢,而是我家夫人统率地捕快。”
林执玉的葬礼刘油儿也去了一趟,见过张允以子弟礼摔瓦出殡,当然明白司墨嘴里的夫人指得是林笑语,想起抓捕刑森时。林笑语显露出来地功夫,他的后脖子也不由得一阵阵发凉。刚才那个危险的念头是浮起来,按下去,始终摆脱不掉。
司墨见他脸色忽白忽青,也知道他内心里必定有一番挣扎。想起张允曾经说过的一个典故,绝对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放上去。遂慢悠悠地道:“诚然,为了免除被扣上个与白莲妖孽勾结,谋害朝廷命官的罪名,你可以把我杀了,一时半会儿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晓得那信是你送去的,怎样?要不要试试?”
说着,司墨瞥了他一眼,却见刘油儿的脸色唰得就变得惨白,汗珠子沿着满脸地麻子坑滑落下来,知道自己这一手敲山震虎有了效用,遂又道:“可这也是饮鸩止渴,绝非长久之计,且不说我家公子福大命大,未必真就会死在这七花毒草之上,就算真殁了,那也终究会有人治你,只怕到时候,除了你之外,总还会有个百十号子人为公子爷殉葬吧,你若不信,尽可以试一试我家夫人有没有这样的手段!”
刘油儿哪有那样的胆子,从第一次瞅见林笑语,他都已经知道那绝非自己能惹起的角色,当初在衙门里办差时,也都是绕着这只母老虎走,此时自己的那点小心思被司墨点了出来,就觉得司墨必定是有了后着,说不定还没等自己杀了她灭口呢,捕快们就冲了进来
他虽然心狠手辣,可是一点也不傻,反倒是油滑地很,忙堆起了满脸的谄笑,顺着司墨地话道:“哪能呢,小的对老爷素来是忠心耿耿,日月可鉴,方才听说他中了毒,是痛不欲生,吓得都傻了,小夫人,有什么吩咐,你只管张嘴,办得到的小人给你办得妥妥当当,办不到的,小人就是拼了这条贱命也得帮你办了,你说成不?”
“这还象是句人话!”司墨也在心里长出了一口气,依然是慢条斯理地道:“看在你还懂事的份上,我就教你个乖,想要保住自己的脑袋并非一定要杀了我灭口,一丝不苟得给公子爷办差,只要能把白莲余孽给揪出来,解了他身上的毒,日后非但不会怪责你的疏忽大意,说不定还会夸你忠心不二。”
“是,是,是,小夫人的话说得在理,小的这就把人撒出去,不把那些敢谋害老爷的狗杂碎挖出来,我刘油儿这条命也就不要了!”刘油儿咬牙切齿得咒骂道。
“你有这个心就好!”司墨站起身来,轻飘飘地道:“越快越好,公子爷撑不了多久,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少不得大家一起跟着陪葬吧!”说到这银牙一咬,明眸之中迸发出来的杀气远比刘油儿方才还要浓重,说完一甩袖子,头也不回得走了。
“你们他妈得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搜人呀。挖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我还就不信了,那么多尸首能一下子消失得没了踪影,顺着这条线给我查,查不出来,都等着掉脑袋吧!”刘油儿气急败坏地道。
县衙外面被黑白两道闹得是天翻地覆,可里面却也一样不得安宁。别得不说,范同这个死忠于张允的大块头一听张允中了毒,当即就跳起了丈把高,嚷嚷着要进去看看张允。
林笑语哪里肯依,这下子可算是把这个炮筒子给惹着了。大吼一声:“嫂子,那可是俺大哥,俺去见他一见,还不成吗?”
“吼什么吼,若是能把你大哥喊醒。就是把嗓子喊哑了我也在所不惜。”林笑语横了他一眼道:“白莲妖孽既然能把毒信送进来,那也同样可以闯进来谋害你大哥,你若晓事。就老老实实得给我把紧门户,任何人都不准放进去,若不然,也就不配再当张允的兄弟!”
“你”范同气得眼珠子瞪得滚圆,两条粗重的眉毛一挑一挑的,胡萝卜粗细的手指头指着林笑语,一阵阵哆嗦,很显然满肚子的怒火。只怕随时会一指头把林笑语给戳死。
可是范同终究不是不知道轻重地人,良久之后把拳头一捏,搬起一块上百斤的石墩子扔在门口,一屁股坐了上去,恨声道:“看在你是俺嫂子的份上。这回俺就听了你的话,假若俺大哥有个三长两短。他妈的,谁都别想活着走!”说完一巴掌拍在了屁股下的石墩子上,就听砰得一声闷响,整个石墩子往下沉了半尺深。
林笑语一见也是讶然,论拳脚功夫她自问能胜过范同,可这把子力气却是一点都比不上,听范同这口气已然动了杀心,若是真把他给惹毛了,只怕也唯有张允能够压得住,长嘘一口气,刚要转身回内宅去。
司墨此时却拎着几包草药从外面走了过来,范同噌得一声就跳了起来,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粗声道:“小嫂子,求求你,让俺见见俺大哥吧!”
“起来吧!”司墨也不禁为范同的这份情谊所感动,正了正神色,淡雅地道:“你大哥中了歹人下地毒,我刚抓了些药回来,我知道你担心他的安危,可这道门若是没有人守着,阿猫阿狗都闯进来,他的病又怎能痊愈,听小嫂子一句,坐在这,护着你大哥,我们必定会把他给救醒!”“真的?”范同半信半疑道。
“我何时骗过你?”
“没有!”范同咧着嘴一笑道:“那好吧,我听小嫂子的话,哪个不怕死得敢去骚扰俺大哥,就把他扯成两截子!”
外面地喧闹之声,张允听得清楚,不由得对欺骗了范同这个老实人而感到有些愧疚,可是等到司墨与林笑语进来,说起来刘油儿的举动,眉头也不禁一皱,冷声道:“这厮莫非真就养不熟吗?”
随着张允中毒的消息被有意无意得传播出去,越来越多的人聚拢过来,有黎民百姓也有乡绅富商,手里拿着大包小包前来看望,司墨拦在外面,一一回礼,好意心领了,东西是一点也没收下,答谢之时,眼眸发红,泪水汪汪,愈发让众人信了张允奄奄一息的传言。
“张允,你说白莲妖孽何时才会上钩呀?”敢于直呼张允姓名地,整个河间除了林笑语没有第二个人,此时他正接替了司墨的职责,忽而为张允磨墨,忽而为他捏肩捶背,忙得不亦乐乎,一等张允写完一张稿子,就忙拿起来看,随即就催道:“快写,快写,赶快更新!”张允咳嗽一声,她又把茶碗递了过去,服侍得那叫一周到。
嘿嘿,早知道金庸小说的魅力如此大,我老早就该杜撰出来给她看,比甜言蜜语地威力只强不弱呀。张允一阵感慨,用笔杆的末端蹭了蹭自己的脑门道:“我又不是他们,又怎么说的清楚,只不过,按常理推算,惊咱们这么一闹,敌手未必会相信我真的中了毒,少不得要来窥伺一番,少则三五日。多则十来天,等衙门里的守卫松懈之后,他必定会来的。”
“那刘油儿能把白莲妖孽的巢穴找到吗?”林笑语颇有些担心地道。
“这可不大好说!”张允皱着眉头想了想道:“刘油儿地品性虽然低劣了些,不过终究是当了多年地官差,追拿犯人的本事还是有的,只要他能想到那百来个人头及尸首想要运走,必定会留下蛛丝马迹。想查到白莲妖孽的踪迹就不难,别怪我没告诉你,现在他地那个什么布衣帮势力已经覆盖了四周的各个县,把我管得地方都要大!”
“你既然知道破绽,为何不让休息带人去查呢?莫非连他也不信任?”
“傻瓜。休息虽不是我地心腹,可他手下地那些人可都是岳丈大人一手带出来的,那可都是我的班底,少了谁我都心疼!”张允看了林笑语一眼,慢条斯理地解释道:“何况查这种案子。捕快反倒不如混混好用,别的不说,休息等人若想去肃宁抓贼。官面上总得有个交代吧,一来二去就慢了许多,更何况肃宁县衙里藏没藏着白莲妖孽,鬼才说的清楚!”
“那你就不怕刘油儿地布衣帮里也有白莲教的细作?”
“不怕!”张允一笑道:“这事若是成了,那自然皆大欢喜,若是被刘油儿给办砸了,我必定要借机敲打敲打他,至于白莲教。朝廷连剿带抚多年都不济事,靠咱们这几个人又能怎样?”
“可你”林笑语的眉头忍不住挑了起来。
“莫生气,听我说呀!”张允把茶碗递给她,笑吟吟地道:“虽然这一回不能把他们连根拔起,可照咱们这么干。却能让这些家伙惶惶不可终日,欲使其灭亡就要想令其疯狂。他们只要乱了方寸,必定露出破绽,到那时一击必杀!”“更何况折子我已经递上去了,对于白莲教的事,朝廷总不会也不管不顾吧?”张允淡然一笑道:“这事只要闹大了,就没有什么人胆敢懈怠,以一国之力追剿白莲教徒难道不比咱们强的多!”
“这还差不多!”林笑语显然是被张允画得这个大饼给迷惑住了。
但是也只有张允晓得这个饼实际上假地要命,以万历皇帝那种一入深宫久不出,战乱频仍不上朝的架势,只怕也会把白莲教当成了什么癣疥之疾,可这也终究是给了林笑语一个交代,虽然有些蒙骗的成分在,可对于只是个七品县令地张允来说,也只能这样了少,渐渐得动了再招募些忠勇之士的念头,嘴上却道:“不管怎样,这笔帐白莲教妖孽必定会算到我的头上,你等着看吧,送毒信或者暗杀的勾当肯定会多起来的,你只要安心等待,总会有杀他一两个解恨的机会的!”
“话是这么说,那你你不就成了诱饵了吗?”林笑语也不是傻,一品张允这话顿时就脸色大变。
“呵呵,我身边有你在,还有范同保护,当一当诱饵又何妨,只要能为岳丈大人报仇雪恨,能让我的老婆大人解气,死都值了!”张允慷慨激昂地道。
“”林笑语一时无语,泪水却奔涌了出来,只是哀声道:“这怎么可以呀!”说着紧紧抓着张允地手,好像怕他会跑掉一样。
实际上这也就是张允说的便宜话,从他在李家坡上一怒杀了白莲教徒的那一刻起,用江湖上的话来说,他和白莲教的梁子就算是架了起来,除非斗个你死我活,否则地话是绝对没有和解的机会,这回在信上涂抹上七花毒草就很能说明问题。
张允不是个孬种,也从来不惧怕任何挑衅,以前看金庸小说时,他就很喜欢成吉思汗回应金国战书地那句话:“你要战,便作战!”认输服软从来都不是张允的禀性。倘若能以此赚取到林笑语的柔情蜜意,张允自然不介意说上一两句瞎话。
看着林笑语忐忑不安的模样,张允还真觉得刚才的话说的够分量,不过心里也真有些发愁,白莲教无异于一条趴在暗处的毒蛇,打而不死是后患无穷,更要命的是你根本就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跳出来咬你一口,想想那个刑森,张允就觉得一阵阵心寒。
唉,失策呀,失策,一点势力都没有的时候招惹了这么帮恐怖分子,奶奶的,这不是要我的老命吗,何况代知府那厮也不是什么好鸟,搞不好就和白莲教也有勾结,不成,我得想个办法让白莲教暂时离我远点。张允哄了林笑语两句,皱着眉头想起主意来,只可惜却是一筹莫展。我还真是没有当坏人的天分呀!
司墨推门进来,见了张允和林笑语一眼道:“魏师傅刚才来过了,哭得跟个泪人一样,我劝了半晌他才走了。”
“哦,难为他了!”张允一阵惭愧,不过眼前倏然一亮,心道:“呵呵,我也是糊涂了,怎么就忘了大牢里还关着一个擅长阴谋诡计的宋漠然呢。”问道:“司墨,你说咱们的鹰熬好了没有呀?”
司墨一怔,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想了想道:“我前些日子倒是问过牢头,听他说宋漠然每日里都躺在牢里睡觉,偶尔面壁打坐,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瞧他那意思是和咱们耗上了!”
“我看他是猜到了我关他的意图,奶奶的,这老小子可真不是个省油的灯,也罢,现在忙着收拾白莲教,等闲下来再说吧!”张允摆了摆手,又问了问荒地上的作坊盖的怎样了,司墨得意地点了点头,说是连纺车及织布机也都有了,只是既没有人手也没棉花,想要开工也难。
张允淡然一笑道:“这都不打紧,人手嘛,牢房里关着的那些人尽都可以用,纺纱织布总算是门手艺,我就是要让他们学会自食其力,免得日后放出去又重蹈覆辙,嘿嘿,知道这叫什么吗?”
司墨和林笑语一齐摇了摇头。
“劳动改造!”张允一字一句地道:“等此事平息下来之后,我就去王家走一遭,想来之前托王老爷子从松江雇来的工人也该到了,等年前一开工,还不是大把大把的银子往咱们口袋里流呀!”说着张允一阵得意。
只是他梦想中的纺织工厂还没有来得及开张,刘油儿的信就传了过来,说是白莲教的窝点找到了,张允一听之下顿时大喜,可当他看清楚刘油儿那张信纸上歪歪扭扭写着的地址时,不由得怒气中烧,原来竟然还是庄家。
此时恰是晚间,正是偷袭的好时机,张允不宜露面,便把任务给分派了下去,以林笑语为首,带领着所有的衙役连带着留守在纺织作坊那边的护院,持刀拿剑,再去查抄庄家一次,罪名就是勾结白莲教,意图谋反。
“贼寇可杀,不相干的人还是能留则留吧!”林笑语领命后,将出门时张允叫住她轻声吩咐道。
林笑语一愣,随即笑道:“我晓得,莫非我在你眼中就是个不知道轻重的人吗,总要擒个大头目来,逼问出白莲教妖孽的下落,哼,不剿灭了这些贼子我难消心头之恨!”说完转身走了,就听见外面人喧马嘶,好不热闹。
正所谓虎父无犬子,林执玉办起案子里固然是风风火火,林笑语也是雷厉风行,不大一会儿所有的人员就已经集结完毕,喧闹之声渐渐远去,此时张允才算松了口气,一把搂起司墨道:“你林姐姐忙去了,咱俩就偷一偷闲,小睡一觉等她得胜归来吧!”说着将她熄了灯火,抱她上床,连衣服都没脱,和衣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