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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通未必会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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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的没错,有奸情未必就会杀人!”张允拍了拍手道:“况且钱不归若是早早的病死了,你俩尽可以逍遥自在,与情与礼都不为过,只可惜,钱不归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提早醒来察觉了你俩的奸情,更不该驱狗将你咬伤!”

    张允这话说的是铿锵有力。如同亲见一般,却听得于子江和阿娇面面相觑,眼睛里都流露出了惶恐和猜疑。

    “在下听不懂大人在说些什么?”于子江干脆就装起了糊涂。

    “听不懂?那好,本官就讲到你懂为止!”张允拿起开堂前,司墨就放在案头上的茶碗,抿了一口入嘴略有些苦涩,但是回味又有丝丝甘甜的铁观音,慢条斯理地道:“阿娇,你可记得,我在你家时曾问过你,是如何把一条凶猛的黄狗制服的!”

    “你当时回答说,用了麻药。而我也从你梳妆台的首饰匣子里找到了这包所剩不多的麻药,听我手下一位见多识广的衙役说,这种麻药在民间并不常见,但是江湖上却并不希奇,想必于子江一个武举人,素来和抡拳拿棒的武人打交道,弄些麻药来并不困难吧!”

    “就算这麻药是我送给阿娇的,也只是因她打算把家里的恶犬卖掉,却苦于无法让其就范而已,怎不能说我用麻药谋害了钱不归的性命吧!”于子江申辩道。“我也没说钱不归乃是被麻药所杀呀,你着急什么!”张允横了他一眼。随即笑吟吟地道:“这麻药自然是别有用途,想必最初你俩通奸之时,并没有存着要害死钱不归的心思,因此每逢私通之前,阿娇总会把麻药下入于子江所喝的药中,待他睡死过去,钱家之内。自然就成了你俩的寻欢作乐的决佳之地。”

    “倘若一直这样下去,钱不归虽然头戴绿帽,倒也不至于送了性命,奈何天意昭然,那日大夫为他换了药方,其中的一味甘草竟然化解了一些麻药的效力,于是乎。钱不归竟提早的苏醒了过来,可以想见,当他看到心爱地女人正和一个陌生的男子赤身裸体,纠缠于一处时,是何等的愤怒和失望。”

    “他虽然疾病缠身。但血性却没有消磨干净,于是挣扎着起来,想要杀了你们这对奸夫淫妇泄恨,奈何原本就孱弱的身子又躺了多日,又岂是于子江这个武举人的对手。三两下就被打倒在地,可家中的狗却很不凑巧的闯进了屋中,想来于举人。你必定也吃了些苦头吧!”

    于子江沉默不言。

    张允淡然一笑,继续道:“我不知道你们是怎样平息了此时,想必阿娇必定在钱不归地面前哭求了良久,终于让他决定不在追究此事,可是钱不归却做梦也不会想到,你们俩却生恐丑事败露,又觉得他活在人世,碍手碍脚。于是心一横,决意要置他于死地,做个长久的野鸳鸯。”

    “于是过了几日,阿娇再次用麻药把钱不归迷倒,又将锡块在这把铜勺子之中融化成汁水。趁着钱不归沉睡不醒之时,将其灌入了他的口中。若是本官猜得不错,于子江用枕巾裹着手抱住了钱不归的头,这样认他死命挣扎,死后身上也不会留下丝毫的淤痕。”

    一边说,张允一边注视于子江和阿娇,见他们脑袋越垂越低,知道自己地推断没有差错,信心更足,沉声道:“恐怕钱不归到死都不会相信,真正下毒手把他送入阴曹地府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花了大把银子,从火坑之中赎出身来的发妻----阿娇。”

    “阿娇,想必你在翘开钱不归的嘴巴,将一铜勺滚烫的锡水倾倒下去之前,内心之中未曾泯灭地一丁点良知,也曾使你迟疑了片刻吧,或许你想过要罢手,也许你的手颤抖了一下,但最终那股子邪念让你狠下心肠,把锡水灌进了钱不归敞开的喉咙里。”

    “青烟蒸腾,焦臭扑鼻,那一时刻,你们就没有愧疚和恐惧吗?眼睁睁得看着钱不归被锡水烫得肠穿肚烂,你们怎么就能无动于衷,你们又怎能在他死后,在杀掉他地床榻之上,依旧寻欢作乐,你们就不怕钱不归的冤魂回来索命吗?”说着张允把一个大铜勺子扔到了地上,当啷一声脆响,惊得于子江和阿娇身子瑟瑟发抖。

    “多半你们觉得此事做的天衣无缝,永远都不会再有人知道,可你们似乎忘记了有那么一句话,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阿娇,那日我在钱不归的坟旁瞅见你,嚎啕大哭,却疏无悲伤之意,就隐约觉得有些古怪,待看到钱不归的墓碑上竟没有落款,更是生疑,直到此时方才明白,不是你不愿意写上发妻钱氏阿娇泣立几个字,是你不敢。”

    “别说了,求求你,大人,别再说了,我认罪,钱不归是我杀的,求你别再说了!”阿娇终于是扛不住张允这一声声咄咄逼人,却又入情入理的责问了,捂着耳朵放声哭求。

    “也罢,拿供状来,我签字画押!”于子江倒也光棍,既然隐瞒不了,干脆就不再隐瞒,斜着眼看着张允道:“只是我有一事不明,还请大人见告!”

    “说!”

    “事后铜勺就没有了踪影,我俩找遍了整间房屋依旧是两手空空,大人又是从何处寻来的?”

    “狗屋之中!”张允淡然一笑道:“人虽无情,狗却有义,咬你不死,却把凶器叼进了窝中,我自狗屋之中找到钱不归地鞋子时,也见到了这把铜勺,可是并没在意,直到看见床板上被溅落的锡水烫出的焦痕,方才想通了其中的因由,现下你还有何话说?”

    “没了,大人明察秋毫,小人佩服,甘愿认罪!”于子江接过笔来,在供状之上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将主犯收押进大牢之中,待秋后大诀。左右邻居,知情不报,险些使钱不归沉冤难雪,以包庇之罪论处,但顾念尔等知错能改,认罪之心恳切,故从轻发落。各杖责二十,以儆效尤,退堂!”张允一拍惊堂木,转身走出了内堂。

    深秋渐至,凉风萧瑟。

    不过以张允名义签发地公文却在县衙和各村镇张贴了起来。上面写明,无论身份贵贱,只要品行端正,身体健壮,只须到县衙填表报名。经受住严酷的操练以及层层筛选之后,出类拔萃者皆可投身公门。

    这不啻于给了那些饱受饥寒和压迫地贫苦百姓一个出人头地地希望,虽然常言说:“好男不当兵。”可在百姓眼中。当衙役比起当兵来那可真是天差地别,别的暂且不说,只是不用离家远行,不用时时和阎王打交道就是莫大的好事,何况每月都有朝廷发放的俸禄,有本事的,还能捞些外快,简直就是发放了掠夺执照的地痞强盗。想一想,都觉得前程远大。

    也许就是在这样的念头驱使下,公文发布了没有三天,县衙门口报名参加衙役选拔地人都已经排起了长龙,就连内宅里闲来练字的张允都能听到外面的人喧马嘶之声。觉得心中大乐之时,又不免有些遗憾。暗道:“早知如此火爆,就该整成超级女生那样,不但要收报名费,还得弄点pk淘汰或者死里逃生之类的噱头,煽不煽情并不重要,搂点小钱花才是咱的目地。”

    正在他长吁短叹时,司墨走了过来,见他扼腕叹息,随口问了一句缘由。

    虽然张允总是将司墨藏在内宅之中,不大乐意唤上她陪自己出外探访查案,倒并非压抑她的才华,而是存了一份关爱眷顾之心,既不想她出去遭受风吹日晒,又不愿意她瞅见命案现场血淋淋的场面,更不忍心让她承受开棺验尸时令人发呕的恶臭。

    司墨本是乖巧人,虽然时时想着陪伴张允左右,端茶倒水,细心伺候,但是屡屡被张允留于县衙之内,虽不甘心,偶尔也发些小性子,可是也能深切得感受到张允那深深的宠溺和疼爱,因此愈发得挖空心思想要取悦于张允,因此但凡遇到张允遇到了为难事,她必定要搜肠刮肚,想个主意出来,不求张允能够采纳,只须给他个思路,就觉得心中快慰。

    此时听了张允地嗟叹,手点粉腮,黛眉微簇,与书房之内走了几圈已经眉开眼笑,连声道:“有了,有了,恭喜公子,贺喜公子,我有了!”

    “是吗?真的有了?!”司墨狂喜之时的无心之言,倒让张允想起了前世与人调侃时地荤段子,反正左右无人,干脆就拿出来调戏一番这个小丫头,于是也是满脸的喜悦,把司墨拉到怀中,边轻轻抚摸着她的小肚肚,边感慨道:“苍天呀,厚土呐,我在家里的老母呀,咱们张家终于是有后了,司墨,几个月了?怎么也没见你吐呢?是男孩还是个女孩?”

    “公子,不来了,你又取笑我!”司墨怔了片刻,方才想明白了张允这话的意味,顿时羞得红霞满天飞,伸出小巧而白皙的双手捂在脸上,钻进张允的怀里,牛筋糖也似的扭来扭去,反倒惹得张允哈哈大笑,摸着司墨地虽小却浑圆的屁股,浮想联翩。

    也就在此时,门外咔嚓一声,似是什么盆碗摔碎的声响,张允一惊,扶起司墨走出门去,只见外面人迹皆无,但是屋外的回廊中却扔着一个漆盘,四周散落着不少的汤盆以及碗勺地碎片,香喷喷的汤水四溢开来,勾得张允食指大动,一边把碎片拣进漆盘里,一边轻叹一声道:“可惜了。”

    “是呀,方才地玩笑话被林姐姐给听了去,只怕她会误解,又要跟公子闹别扭了!”司墨酸溜溜得应了一句:“唉,可惜了!”

    “说什么呢!”张允伸出手指在司墨的额头上弹了一下,笑骂道:“小小的年纪,恁得有那么多希奇古怪的念头,我说这么好的汤都洒了,有些可惜!”说着拿起一个尚存半个的汤盆,凑过嘴去,将里面的汤水喝光,细细一品。叹道:“当真是好汤呀。”

    “公子,要不你去找林姐姐辩解一下吧,也免得她”司墨还想再劝。却被张允摆了摆手打断,将漆盘里的碎片放到一旁,悠悠然道:“我对他有些好感不假,可也用不着低声下气得分辩什么,两人之间若没有足够地信任。就算成了亲,也是形同陌路,有什么意思!”

    “公子,你若是喜欢孩子,我我就帮你生一个吧!”司墨羞答答得问。

    “你?!”张允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愣了半晌方摸着司墨的小脑袋笑道:“就连你都还是个孩子,怎么替我生一个呢,这样的话莫让别人听到,要不然可要遭人笑话的哦!”“可是,可是我听说有人比我还小时就已经怀胎生子了呀!?”司墨努力的争取着。

    “但结果呢?只怕母子双亡吧?!”张允虽然没有学过医。可也能想像得出一个十三岁的女孩肚子里装着个婴儿,想要分娩是何等的痛苦,这个时代又没有什么剖腹产手术。除了运气好地,多半就是个死,司墨在他心目之中,既是妹妹,又算丫头,还是未来的老婆,他可不想图一时畅快,害了她的性命。

    “我不怕。为了公子,我什么都不怕!”司墨满脸的坚决。

    “可我怕,我怕再也看不到司墨了,晚上读书写字时再没人帮我送茶磨墨,没人提醒我该加件衣服了!”张允动情地道:“难道你舍得离开我吗?”

    “不想!”司墨摇了摇头。眼睛里闪烁着泪光。

    “那就是了,这事暂且就不提了!”张允见她眉宇间多了几分忧愁。于是坏笑道:“等你长到这么高了,就算不想替我生个儿子,都不行了!”说着用手掌按了按司墨的头顶,又比了比自己地胸口。

    张允的年纪也不大,再加上最近加强了锻炼,吃得又好,非但比之前健壮了不少,而且个头也窜高了几寸,他这随手一比,就有一米六,按照他前世的经验,女孩子长到这么高,结婚生子一般就都没问题了,这话虽是个托词,却也是真真为了司墨着想。

    司墨抬头看了看张允的手,叹道:“好高哦,不过,我会多吃多喝,努力长高的!”捏着小拳头,一副斗志昂扬地模样。

    “还要多动,要不然就成小猪了!”张允笑着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拉起她的手走回书房,俩人坐定方问道:“有什么好主意,就别藏着掖着了,快说出来商量一下,耽误一会儿那可就是流失了大把的银子呀!”

    “呵呵,公子你现在可比以前爱财多了,不过千里为官只为财,也没什么不对地,更何况取之有道!”司墨一笑,将自己的法子说了出来。

    张允一听,连声叫好,连忙命司墨照样书写下来,同时又参照一些自己以前所见所闻,进行了修改,无比要作到不但要搂钱还不能给人留下任何的把柄,最好的就是老百姓把钱交上来,都还是感恩戴德,无怨无悔的。

    于是过了没多久,新的榜文再贴出去,就成了这样:众百姓踊跃报名,欲为朝廷效命,本官心中甚慰,奈何衙门空缺不多,生恐伤害了百姓投效官府之耿耿忠心,何况一应表格皆由衙门所出,花销巨大,因此决意每张报名表都须收纳十文钱的工本费。

    明朝万历年间,铜钱粗制滥造,已经是大大贬值,十文钱也就勉强能买到两斤一般的大米,无论是对于小康之家,还是贫寒之户,这都不是难以接受地价钱,何况花十文钱就有希望谋个出身,傻瓜才不乐意呢。(史载明朝万历年间一两银子可以购买一般质量的大米二石,当时的一石约为94。4公斤,一两银子就可以买188。8公斤大米,就是377。6斤。现在我国一般家庭吃的大米在一斤1。5元至2元之间,以中间价1。75元计算,可以算出明朝一两银子人民币660。8元。文中选用的银钱兑率是1:1500)

    这一点倒是和后代地福利彩票差不多,利用的就是民众妄求一夜暴富地欲望,看过榜文之后,百姓的热情依然高涨,竟没有一个人要走,这下子反倒把张允郁闷坏了。一阵后悔不该把价钱定得这么低。

    当然了,张允为了不让人诟病,真正作到衙役从百姓中来,且不论贵贱出身,因此榜文后面还加了一条,若是实在拿不出钱来买报名表,也可以去找当地的里长。开一张证实穷困潦倒的凭据。

    饶是张允和司墨前思后想,以为万无一失,可还是出了纰漏,新地榜文刚贴出去不久,就有个五大三粗。铁塔一样的大汉在报名处闹将起来,扯着闷雷一样的嗓门喊道:“俺听人说到衙门里当差就成吃饭不花钱,巴巴得过来投奔,怎得又变了卦。”

    为了维护秩序,张允命通晓文墨的休息掌管招人事宜。他跟了张允些日子,也知道知县老爷不喜欢手下人与百姓起纷争,因此微笑道:“没钱也不用着急上火。只须去你所在之地的里长开个凭据,便能换份报名表“俺早就忘了自己住在什么地方,又到哪里找什么里长开凭据,你们这些当官的,是不是看着俺大傻老实,就想欺负俺。”说到此时,这个自称大傻的大汉瞪圆了眼珠子,黑漆漆地面皮本就显得丑恶。这下子越发的狰狞可怖,捏着个笆斗似的拳头,就要冲过来和休息理论。

    休息是何等人,好歹也是个巡检司的副巡检,哪受得了这等恶气。刷拉一声就把腰里悬着的钢刀拔出了半截子,厉声道:“你个刁民。我家大人发榜招收衙役,乃是给良民百姓寻条出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地都要,瞧你那鬼头蛤蟆眼的德性,在衙门前面都敢耍横放刁,若是日后当了差,谁知道会闹出什么祸端来!”

    一见休息拔刀,其他的衙役自然以他马首是瞻,唰唰唰,都把钢刀拔了半截子出来,太阳之下,寒光闪闪,再加上身上杀气腾腾,倒也颇有威慑力。

    休息想起张允屡屡提醒自己要和气办差,强压下心中的火气,大声道:“若你知道进退,就从哪来滚回哪去,要不然,县衙的大牢再挤也能把你塞进去!”

    大傻哪见过这种阵式,当时就傻眼了,畏惧之心一起本想退却,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就这么走了,也觉得没有脸面,何况肚子空空,火烧火燎一样,皱着眉头想了片刻后,陡然间向前迈了一步,吼问道:“关进了大牢有饭吃没?”

    这话一说出嘴,围拢在四周等着看热闹地人十个倒有九个差点摔倒在地,心中:“这是哪来的傻大个呀,不说进了大牢生死难料,却只管着问给不给饭吃。”

    “傻话,若没饭吃,那些犯人岂不是都饿死了!”休息也是被气得狠了,禁笑了起来。

    “那好,你们把我关进大牢吧!”大傻说着又往前凑了一步。

    “胡说,我家大人治下严明,办案无数,从不冤枉一个好人,你又没犯事,若把你关进大牢,知道的是你情愿入狱,不知道地还以为我家大人错关了好人呢,听我一句话,趁早走开,免得咱们都麻烦!”休息当时颇为精明,一边训教这个愚人,一边还不忘在大庭广众之下为张允扬名,日后传入了张允的耳朵,必定要高看自己一眼。

    他却不知道,张允此时正和司墨混在人群之中看热闹呢,听了他这些话不禁笑骂道:“这个休息,倒是个机灵人!”

    “照我说,是个马屁精才对!”司墨嗤之以鼻。

    张允淡然一笑,也没和她争辩。

    而就在此时,大傻却狂吼一声,挥起硕大的拳头,只一下就将面前的桌案砸成了两截,跟着奋起一脚,将破烂的桌案踢开,上面的笔墨纸砚飞上了半空,砚台里的墨汁四下飞溅,将几个凑的近地百姓染成了黑炭头。

    更加出人意料的是大傻将手一举,憨笑道:“这样总算是犯了罪吧,把我关进大牢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