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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九七年秋天 旧金山凯悦饭店
南诺尘百无聊赖地扫视宴会厅,今天是孟议员大喜的日子,来参加婚宴的宾客全是贵族和有钱人。
“想不想在今年过完之前结束单身生涯啊?”比尔端了一杯香槟轻快地问道。
南诺尘用锐利的眼神看向比尔。“你明知道我对婚姻的看法。”
“你这是何苦呢?根本是自找罪受。自从那一夜之后,你一直无法再对女人燃起热情。”比尔不赞同地道。
“我想找到她。”他很固执。
“如果上帝希望你们再相遇的话,那么我们早该找到她了,我建议你快点把她给忘了。”
这四年多以来,南诺尘请了许多私家侦探找寻她的踪影,所得到的结果是一场场令人灰心的挫折,让他的神经紧绷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好在,对她的思念总是在夜深人静时,大部分时间并不会影响他白天的工作。
他就像着了魔一样,没有原因地想再见她一面。
比尔看着好友执着的模样,嘴角泛起一抹嘲讽的笑容。“她在床上一定豪放不羁,才会让你这么念念不忘。”
南诺尘喃喃道:“不全是肉体上的契合度。”
“那是因为什么?难道你们一见钟情?”
南诺尘耸耸肩。“如果我知道真正的原因,或许我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没见过像你这么死心眼的人,她都说要出家了,就算找到她又如何?难不成你叫她还俗啊?”比尔闲闲地道。
南诺尘的心顿时跌入谷底,这些年来他找遍美国的寺庙、禅寺,就是不见她的倩影。
“比尔,你们在聊什么?”佩姬端了一杯水果酒靠近他们。佩姬是个端庄秀丽又聪明的女人,就像比尔说的,是个不可多得的妻子人选。今年以前,她在南诺尘面前总是一副无所求的模样,但是这一年以来,这种相安无事的局面开始改变,她开始试图闯入他的私生活,并常出现在他参加的所有宴会里,紧迫盯人的态势,好像他们之间许下过什么承诺。
“我们正在聊你的婚姻大事。”比尔故意开玩笑。
“哦?你们聊到哪里了?”佩姬饶富兴味地看着南诺尘。
“我们想把你介给龙律师,他是诺尘哈佛的同学,也是个一时之选的人物。”比尔顺水推舟地道,这个想法本来也是他心里蕴藏很久的期望,一直没有适当的时机说出来,恰巧借今日这个场合表达出来。
佩姬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龙旭日这个名字她并不陌生。但比起诺尘,她根本不会考虑。“可别把我和龙旭日划上等号,我已经有意中人了?”
南诺尘在一阵静默后道:“你们兄妹聊聊,我先走了。”
佩姬望着南诺尘离去的背影,做叹了一口气“我从没有看过诺尘疯狂地爱过谁,他的心是铁打的吗?”
“你忘了他的外号叫冰人吗?”比尔无奈地评论。
“可是冰山也该有被融化的一天。”佩姬苦涩地道。
“你不该把心思放在诺尘身上的,他永远不会爱上你。”
“为什么?”佩姬问。
“不方便说太多,这是诺尘的隐私。”
“难道诺尘是同性恋?所以对女人没兴趣。”如果真是这样,她会平衡些。
比尔大笑,引来旁人的侧目“你别乱猜,诺尘百分之百是异性恋者。”
“那是为什么?”
“总之他早有一往情深的对象了。”
“怎么没听他提过?”佩姬不怎么相信。
“因为那段感情发生得很短暂,只有一夜。”比尔知道自己透露太多了,但为了让妹妹清醒,他不得不这么做。
佩姬皱眉不解地道:“你这样说,我更不相信了,诺尘不是个会和女人有露水姻缘的人,何况只发生一夜。这样的事通常只有发生在妓女与恩客之间,你是要告诉我诺尘召妓,然后爱上了妓女?”
“这个嘛,要解释起来满复杂的。”比尔有点不知所措。
“那个女人呢?”
“不知道,好像在人间蒸发了。”比尔道。
“什么意思?我愈听愈胡涂。”
“就是失踪了嘛!诺尘找了她好几年。”
“哪有这么玄奇的事,你们是不是联手起来骗我啊!”“要不是因为你是我妹妹,我不想看你为情所困,你以为我爱管这闲事吗?事实就是事实。”比尔不耐烦地道。
“诺尘不会那么随便的,一个妓女勾个手指头他就上床泄欲,这不合逻辑。”
“可是那个女人不是普通的妓女。”
“你见过?”
比尔点点头。“她很美,无法言喻的美,是男人都想征服她。而且——还是个处女。”说完后他轻笑了一声。
“茱蒂够美了吧!如果美貌是诺尘最看重的条件之一,为什么这么多年来茱蒂一直没法打动诺尘的心?”佩姬不解地道。
“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也想知道,总之你以后别再对诺尘存有任何期望,否则浪费了青春岁月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佩姬并不死心。“或许诺尘永远也找不到那个女人;就算找到了,也会因为真实生活的相处,而认清她并不如想像中的美好。”
“好吧!随便你。”比尔只有摇头叹气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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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南诺尘在极度渴望见到聂芸嫣的心绪下坠入梦乡。
他正狂野至极地和她做ài。他知道他应该是在作梦,但梦十分清晰。
他和她在他的床上,他们赤裸地交缠在一起,她在他身下,和他记忆中一样娇小。他怕自己庞大的身躯会压碎她,他小心翼翼温柔地进入她,炽热多情地律动着;她回应着,在他怀里呻吟。他狂野粗犷的情欲完全被撩拨起来,他在达到高潮时同时醒了过来。
只有他独自躺在床上。欲求不满让他烦躁且沮丧。
他大步走向浴室,用冰冷的水柱试图浇息火热的欲望。多么荒谬啊!他低头看着紧绷挺立的男性器官,好像是为了聂芸嫣的身体而生。
芸嫣,你到底在哪里?为什么他遍寻不着她?
这样的春梦,在这四年里他做过几回,总是在过度思念她时,她就会出现在他的梦里,每一个春梦,总是少不了狂野的交合。
他一向不是个重视情欲色念的人,自从与她相遇后,他清楚地意识到没有任何女人是他想拥抱的,除了她——聂芸嫣。
也许只有再见她一面,然后将她抛在床上,深深埋进她的体内,才能拯救他泥足深陷的情潮。只是,她到底在哪里呢?
他看了看放在桌上的腕表,凌晨五点三十分,他知道自己一定无法再入睡,不如去冲上散散步。后来,他改变心意,决定到渔人码头。
渔人码头左侧矗立着雄壮的金门大桥,右边遥遥相对着艾克翠斯岛,前有旧金山湾,在此可享尽人间美味。但是,他来这里并不是为了品尝美食,也不是为了欣赏美景,他只是想来这个靠海的地方散散心。
他在人群中穿梭,从海洋博物馆到蜡像博物馆,再到三十九号码头。他有游人的装扮却没有游人的心情,只有在人与人擦肩而过的刹那,搜寻着一份奇迹。
他在心里盼望着,靠着茫茫人海的寻觅,能无意之间再发生一次偶然的邂逅,让他与她相遇。
但一整天过去,奇迹并没有出现,地球依然运转。
“诺尘——”一个十分了嘹亮的男音自他身后响起。
他身望向来人,那是龙旭日。
“你这个全美最忙碌的律师,怎么也有闲情逛到三十九号码头来?”龙旭日以拳轻击南诺尘的肩膀,热情地打招呼。两人在哈佛时是君子之交,虽平淡如水却也英雄惜英雄。
“你呢?我听克来说最近你手上有件棘手的凶杀案让你伤神许久。”
龙旭日叹了口气,脸色黯淡下来。“是我接过最难缠的案子。”
这挑起了南诺尘的兴趣,他不认为龙旭日会有害怕的对手,就像他一样。他一直觉得他们是同类型的人,在工作上同样强悍,手腕强势,很少有他们不能解决的问题。“需不需要我提供意见?”南诺尘问。
“我们到前头的餐厅坐坐,或许我真的需要听听你的看法,我已经走进死胡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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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兰西斯肯餐厅
两人简单用完餐后,龙旭日迫不及待地导人正题。“我十分肯定我的当事人是无罪的。”
南诺尘挑了挑眉。“你们是什么关系?”他之所以这么问,是他对这份职业的敏感度。
龙旭日心头一惊,暗暗佩服南诺尘的功力。
南诺尘似乎看透了龙旭日的心思。“不是我神机妙算,而是我强烈的感觉到你的不平常之心,你在处理这个案子时失去了平日的冷静,这是我的直觉,所以我猜这位委托人与你一定很亲近,而且在你心里极为重要,是吗?”
龙旭日坦然地干笑。“你真的很聪明,在哈佛时我一直想要忽略你的天赋异禀,看来那根本是无法忽略的。”
“不!我想任何人碰到你现在面临的情况,都会不知所措,特别是对那些你真正在乎的人。”南诺尘安慰他。
“但我想,若你是我,你一定能稳住自己,不自乱阵脚。”龙旭日苦涩一笑。
“是你的亲人吗?”南诺尘问。
“是我此生最爱的女人。”龙旭日用一种近乎痴心到心坎的语气道。
“被控杀了谁?”
“她的继父?”
“有没有人证和物证?”
“难就难在人证物证都十分齐全。”龙旭日沮丧极了。
“让我看看相关资料。”
龙旭日递上档案夹。“这是一小部分关于案情的资料,下头那叠列表纸是我整理的笔记。”
南诺尘专注地开始阅读。聂芸嫣,这个令他的心灼烧的名字顿时跃人他眼里。他的目光有几秒钟无法从这个名字上移开,他的血液沸腾,严肃地抿起嘴来。
他没料想到他们将以这样的方式重逢。
他仔细地读下去,然后开始问龙旭日几个问题。
人的心理真的很奇妙,现在,当他面对龙旭日时,竞因为强烈的嫉妒而不自在起来。他一直不知道自己的情绪里竟然也包含了十诫里的妒忌之心。
“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寻常些。
“三年前,她大腹便便,将要临盆,那天正好是个倾盆大雨夜,我正巧开车到圣荷西区拜访朋友,回程时见她穿着单簿地倒卧在路边,便送她到医院就这样,我们成了很好的朋友。”
这一回南诺尘再也无法轻松冷静了,山崩地裂不足以形容他的心情,他的心有更多的迷思,百转千回、狂悲、狂喜所吞噬。芸嫣竞有了孩子?他的孩子吧?一定是的。
他心绪纷乱地问:“她有告诉你孩子的父亲是谁吗?”
“云嫣很少谈到孩子的父亲,只说孩子的父亲与她之所以会有交集,是一场宿命的错误。”
南诺尘沉默了半晌,他一直不确定自己想要再见她一面的渴望到底是为什么,或许只有真正面对她才能摆脱她带给他的魔障
“你有几成胜算的把握?”南诺尘问。
“大概只有一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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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诺尘开车前往暂时收押聂芸嫣的女子监狱,脑海中不断浮现他们相遇那一晚所有的对白和场景,他有最好的记忆力,却无法记住她细微的呼吸、颤动;他有最强烈的直觉,却不确定她会否见他。
这些紊乱不清的问题,他暂时无法理出头绪,直到他见到她。
他看着戴着手铐的聂芸嫣苍白地朝他走来,她身子摇摇晃晃、楚楚可怜。
她的眼神冷漠淡然,似乎对见到他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这让他的心缩得更紧。
聂芸嫣抬起头望向他,她以为来见她的律师是龙旭日,从没有想过会在此痛苦的地狱情境与他重逢,她早已被这个案子折磨得几乎失去活下去的勇气,要不是因为小宇,说真的,她好想什么都承认,不想辩白,只想一死图个干净。
他身穿一件羊驼色外套,黝黑高贵的模样像个异族的王子般,他站在她面前,散发出来的气质威严慑人。他们互相凝视着彼此,虽然只有几秒钟。
她没有微笑,美丽、纤柔的容颜难掩淡淡的忧郁。他的灵魂深处渴望能紧紧地拥住她,安慰她,告诉她一切都将雨过天晴。
他走向她,替她拉开椅子,打破一室的寂静。
“你知道自己最重会被判终生监禁吗?”他问。
她低垂下头,不发一语。
“该死的!说话啊。”他轻声诅咒。
她静默半晌。“如果你有心想为我做什么,请在我服刑的漫长岁月里,替我照顾小宇。”
南诺尘冰冷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聂芸嫣身上。“小宇——是我的儿子对吗?”
聂芸嫣的眼泪开始像断了线的珍珠般滑落,所有的无可奈何和委屈全在他的面前溃堤。
他的下颚紧绷。“为什么不来找我?”
“小宇是我自己坚持要生下来的,与你无关,如果不是因为这件案子,我不会这样求你。打从一开始,我从没希望你为我或小字做什么。”
她本就不是一个过于脆弱的女人,但今日,她是多么渴望能向他倾诉她的痛苦、无助和恐惧。但他的黑眸太冷太深邃了,令她难以亲近,只有让自己伪装倨傲,起码能有尊严的站在他面前。
“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从今日、此时此刻开始,你只能选择全力配合我,因为我要赢这场官司。”
聂芸嫣的身体一僵。“我的辩护律师是旭日。”
他打断她:“龙旭日只有三成把握,而我一定要赢,你明白吗?”
“你为什么要帮我?我已经再没有什么可以给你了。”
“你以为呢?”他饶富兴味地看着她。
“我没有钱可付你律师费。”
“一个平民,通常都无法负担昂贵的律师费,不过——你可以求我。”
“我已经求你了。”她低语。
“你刚才是为我们的孩子请求我,现在,我要听的是你为自己的自由求我。”
“你是个残忍的男人。”她心里开始暗暗恨起他的自大,他完全懂得何时该在敌人的伤口上撒盐。
“求我!”他低吼。“你到底在玩什么游戏?”
“我从不玩游戏。”他静默片刻,目光炯炯地看着她。“求我,否则以龙旭日的能耐,最多只能将你的案子弄到改判十五年监禁。”
她咬着下唇,就是不愿在他面前摇尾乞怜,四年前她已经做过一次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他都是她最狼狈的时候。
失去耐性的南诺尘站起来准备转身离去。
“我求你”聂芸嫣柔声哀求。
“什么?大声点,我没听到。”
“我求你。”她略提高音量喊道,这已是她最大的限度,如果他还是有意刁难,她也无计可施。
“很好!”他嘲弄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她以手掩面,发现泪水早已不知在何时又流了下来。她已经好久不曾这样崩溃了,为什么一见到他,就不能自己?她不是告诉自己根本不要记得那一夜,不要想起这个男人了吗?
但是小宇的存在,总是无时无刻地提醒她,四年前她与他之间确实有过什么。
她哭得身子颤抖甚至无法站立,必须蹲下,尝试吸气。总有一天,她要向他证明,平民如她也有值得他甘拜下风的美好特质;总有一天,她一定要撕下他戴在脸上的傲慢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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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诺尘带着沉重的心情回到住所,他为自己刚才的表现打了零分。
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神经出问题,面对自己朝思暮想的女人却净说些混帐话,真是杀千刀的。
要不是龙旭日的出现,让他妒火中烧,失去冷静,他相信自己不至于失控至此。
小宇,他的儿子,他竞有个三岁的儿子而不自知!据龙旭日的说法,小字现在交给保母带,不知道他和芸嫣共同孕育的小生命像谁多一些。他嘲笑自己,满脑子全是亲情。
让小字认祖归宗的事大概得先往后挪一挪,芸嫣的冤屈必须先洗刷,他无法忍受看见她忧郁的眼眸里泛着泪光。
先前,他仔细读了一遍龙旭日提供的资料,他当然相信芸嫣是无罪的,只是不利她的证据过于强硬;而对芸嫣有利的证据却比高山上的空气还要稀薄。
聂芸嫣的继父在聂芸嫣六岁时与她母亲结婚,带来一个拖油瓶,也就是此次检方最重要的证人之一,她哭诉着亲眼目睹聂芸嫣亲手杀了她的父亲。
偏巧,聂芸嫣和她的继父始终不对盘,要不是聂芸嫣的母亲让她放不下心,她根本懒得多看继父一眼。这些全是龙旭日补充的题外话。
弱点?弱点到底在哪里?他相信每个人、每件事都有弱点,都有死穴,这个案子自然也不例外。
他回到家,简单冲了澡,聚精会神地开始作基本整理,这是接下案子后抽丝剥茧的第一件事,看似简单,其实当中蕴含着高度智慧。
他划出所有与当事人有关的人、事、物、地,做成横轴、纵轴。先从一个点扩及一条线,再成一个面,然后每个点、线、面都有其关联性,这些关联里往往藏有敌人的弱点,他必须由这些网状的脉络里找到致胜的蛛丝马迹。这场官司比他生命中的任何一场官司都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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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南诺尘又来到拘留所见聂芸嫣,他有几个需要她才能澄清的疑点。
“当日你为什么要回你继父家?”他问。
“继父告诉我失踪多年的母亲回家了,很想见我一面。”她没料到他今日会来。
“告诉我你所看到的。”他平板地道,开始作笔记。
聂芸嫣点点头,回想了一下“我记得那天下午二点二十分左右——”
“你怎么能肯定是二点二十分?而不是二点十分或更晚?”他打断她。
“因为我按对讲机时正巧有一对母女从公寓出来,好像是一对同来学画的母女,她们走出来时女儿问她妈咪当时的时间。孩子的妈咪正好忘了带表,所以我随口搭了腔。”
“很好,说下去。”他静待下文。
“我走上楼,因为我没有继父家的锁匙,正要敲门.却发现门虚掩着——”
“等一下,你当时为什么没有按门铃,反而要用敲门的方式?”他抬眼看她。
“因为继父在电话里交代我,楼上大门的电铃坏了,所以要我改用敲门的方式。”
“你推门而入后看见了什么?”
“我看见继父倒卧在血泊之中。”她难掩恐惧地道。
“你当时是不是碰了尸体?所以双手和衣服上都留有你继父的血迹?”也因此有了不利于她的证据。
聂芸嫣点点头。“我以为继父或许有救,所以我试着用心肺复苏术想延续他的生命。”她做了一件天下最笨的事。
“大约隔了多久死者的女儿才回家?”他微皱眉地问。
“不很确定,大概五分钟左右。”
“你见到死者时,他的身上还插着那把作为证物的蝴蝶刀吗?”
她想了想后摇摇头。“没有,我也不知道刀子是何时冒出来的。”她确定那把刀是她第一次录口供时才首度见到。
“你的母亲真的回家了吗?”
“我想是没有。”
他深呼吸了一下,托腮沉思。“这个案子并不单纯。”
“我是清白的,我没有杀人。”她幽幽地道。
“我知道,但光我一个人知道没有用,我们必须设法说服陪审团相信你。龙旭日让我看了你这个案子的陪审团名单,有妇女运动的领袖,也有礼拜堂的女牧师,还有专门写言情小说的作家,这些部分对你稍有利,不过——”他拉长了尾音。
“不过什么?”她急切地问。
“不过法官和检查官全是难缠的角色。”他正色道。
聂芸嫣神情黯然。“难怪旭日只有三成把握。”
“我答应过你,我一定会打赢这场仗,你不相信我吗?”他有点不高兴。
“旭日是全美前景最被看好的律师,连他都没法可想了,我又怎能对你奢求呢?何况我只是个无名小卒。”对生命,她很少有执着,何况是对死亡。
世上唯有小宇,让她无法割舍。否则,她不会奢求一线生机。
“不准再说死这样的话,我正在帮你死里求生,你却长吁短叹地对着我。”他很少对女人发怒,但是对她,他无法忍受失去她的千分之一可能,就算拼一死也要救她。
她颤抖了一下。“对不起!”
他心软了。“很快就会没事的,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