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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君毅淡淡一笑道:“发号施令,在下不敢。其实这也简单得很,那贼人如是在右舷甲板出现,和玫瑰姑娘说话,属下自信可以及日寸赶到,把他制住。”
芍药道:“我们呢?难道你要我们都袖手旁观?”凌君毅道:“副帮主和总管可以隐身第三层右舷之上,看到那人观身,玫瑰姑娘和他打过手式,暗号符合,二位就可飞身而下,裁住他前后去路。”
他口气微顿,眼光望望玫瑰,笑着说道:“只是有一点,姑娘必须记住。”玫瑰问道:“什么事?”凌君毅道:“姑娘必须装作到底,在下突然现身之时,你必须装做惊慌失塔,连连后退,千万不可阻拦于他。”
玫瑰道:“那为什么呢?”凌君毅道:“贼党身上必然带有“森罗令”一类歹毒暗器、就算姑娘不夫拦阻他,只怕他也会因机密败露,向姑娘骤下毒手,杀以灭口。
“森罗令”威力极强,极难躲闪得开,因此姑娘必须装作害旧,后退出两丈之外,方保无虞。”攻瑰目中流露出关注之色,问道:“你呢,你不怕他骤起发难?”
百花帮主接口道:“是啊,贼人情急拼命,你也要小心些才好。”凌君毅淡淡一笑道:“多谢帮主关照,在下自会对付他的。”
百花帮主忽然哦了一声道:“总使者没派贱妾的差事么?”凌君毅道:“帮主乃是一帮之主,对付一个潜伏的奸细,何用帮主亲自出手?你只要在这里坐镇就好了。”
话声带落,突听茉莉在舱外说道:“启禀帮主,侍者虞美人有紧急之事,晋见帮主。”芍药抬眼道:“决叫她进来。”舱帘掀处,虞美人神色紧张,匆匆走入。百花帮主问道:“十五妹,底下发生了什么事吗?”
虞美人胸口微见起伏,朝百花帮主欠身一礼,说道:“启禀帮主,那囚在前舱的钱月娥嚼舌死了。”芍药目光凝视道:“什么?那贱婢嚼舌死了,你没派人守着吗?”
虞美人躬身道:“钱月娥自九姐〔玫瑰〕走后,是由丁香进去看守,只是一直蜷曲着身子不理人,等到丁香发现她头下有滩血迹,她已经嚼舌死了。”
芍药冷哼道:“连一个人也看不住,这还是行刺太上的重犯。”虞美人低垂着头,道:“属下特来向帮主、副帮主自请处分。”
凌君毅道:“这也不能全怪看守她的花女、钱月娥认为她已要桅子传出消息,任务已了,活着也难逃一死,才嚼舌自尽。她来就一言不发。蜷伏着身子不理睬人,别说是花女们,就是在咱们面前,也一样会措手不及。
虞姑娘还是赶决下去,钱月娥的死讯,不可泄漏才好。”虞美人感激地瞥了凌君毅一眼,说道:“属下上来之时,已经告诉丁香,不准泄漏一字。”百花帮主道:“那你快下去吧。”
虞美人恭声应“是”立即退了下去。玫瑰道:“总使者如果没有什么吩咐,属下也告退了。”凌君毅道:“姑娘记着在下的话,务必小心。”玫瑰垂首道:“属下省得。”
迅快掀帘出去。凌君毅等她们走后,也起身道“目前距离四更,还有一个多更次,帮主、副帮主还可稍事休息,属下也该告退了。”
百花帮主微微笑道:“总使者且请稍待,残妾要三妹特别吩咐厨下,做了几式点心,好给大家宵夜。等宵过夜,时间也就差不多了。”
芍药睁大一双俏眼,惊喜的道:“大组,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百花帮主笑道:“是我叫三妹不要告诉你的,好让你惊奇一下,而且还有你最喜欢吃的东西。”芍药格的笑道:“那一定是玫瑰糕了。大姐,你想的真周到。”
接着朝凌君毅道:“方才我就想到凌兄还是留在这里的好。从第三层上看下去,居高临下,不但看得清楚,就是飞身而点拦截贼人,也要比在第二层快速得多。”说话之间,只见舱帘启处。
杜鹃、蔷薇手捧银盒,定了进来,放到圆桌之上,然后揭开盒盖,取出四式美点。那是玫瑰糕、枣泥酥、水晶虾饺、蟹粉烧卖,接着瑞香又端上一锅燕窝粥,替四人面前各自装了一碗,才行退去。
芍药举筷夹起一块玫瑰糕,送到凌君毅的碟中,娇声道:“我最喜欢吃玫瑰糕了,又香又软,甜而不腻,你先尝尝看。”凌君毅脸上微微一红,道:“多谢副帮主,属下自己来吧。”芍药白了他一眼,道“不是属下就是副帮主,你就不会称别的?”
百花帮主也举起牙箸,夹起一个虾饺,送到凌君毅面前,娇柔—笑道:“贱妾喜欢虾饺,因为它颜色晶莹如玉,洁白无理、总使者也尝尝看。”
凌君毅连声称谢,说道:“帮主自己请用。”百花帮主脉脉含情地看了他一眼,微笑道:“快别说了,大家趁热吃口巴。”
在柔和的灯光之下,面对着三位娇美如花的姑娘,软语如珠,谁都会感到飘飘然:四式精美细点,纵然可口,也有些食不知味。四人边谈边吃。自然是凌君毅吃的最多。
两名使女收去碗筷,又沏了一壶香茗送上。时间惭渐接近四更!下弦月,像一弯银钩,斜挂天空,星光暗淡,夜色朦胧。楼船上。
早己灯火全熄,大家都已入了梦乡。只见靠江岸的暗影中,还有几条人影,隐绰绰分散着站在那里,那是值夜的护花使者。忽然,从底舱一道木梯上,出现了一个苗条人影,缓缓拾级而登,路上第二层的甲板。
只要看她一身打扮,一望而知是一名花女。她脚下轻盈得没有一点声息,缓缓走向船头,一手扶着栏杆,仰起脸,望着一钩残月,微微出神。她自然就是假扮玫瑰,今晚又以玫瑰的身份。
改扮成桅子的温婉君了。她在船顶站了一会:看看毫无动静,又缓缓转身,移步朝右舷走去。夜风吹着她衣裙,显得有些意兴阑姗,每一步,都走得很缓很慢,但她走路酌姿态,却是十分优美,缓缓地移动着,朝右舷甲板上走去。
她走得虽缓,但隐身埋伏在第三层楼船上的三人,心情不禁全都跟着紧张起来!芍药藏在船头,玉兰隐身船尾,她们的任务,是等那人现身之后,只要和玫瑰〔棍子〕手势合了,就立即飞身而下,截任对方的退路。主力却在凌君毅身上,他要在突然现身的一刹那,就制住对方,使对方没有还手的机会。
因此他隐蔽在舱中的右舷,身子紧贴着船舱,玫瑰虽是开始走动,他却已经凝聚了全身功力,如箭上弦,拉满了长弓,准备一举克敌。栀子婀娜的人影,从右舷船头,走到了船尾,再从船尾,缓慢的走向船头。
她虽然并没看到有人在暗中偷舰,但她相信一定会有人偷觑她的。因为这是约定的时间,约定的地点,而且,还是约好了的暗号。
她开始又从船头向船尾走去,为了使偷觑她的人,看得更清楚,她几乎每一步都是极缓慢的移动。她有时低垂粉颈,若有所思,看时又举目远看,几乎要揉碎了手中香罗。
不知道内情的人,只当这小姐深更半夜在等情郎,而且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才会来回不停地走着。凌君毅看得暗暗点头,心想:“这虽然是假戏,但她却演得极为逼真!”
现在,已经是第三次了。她从船头走到了船尾,又朝船头走去。对方若要现身,就该在她走完这一段路之后,出来和她相见的。
“是时候了!”凌君毅不觉深深地吸了口气,炯炯双目,只是紧盯在她的身上,同时也耳目并用,注视着四周每一个可能现身的角落。
这是一件十分重要之事,自己非看清楚他从哪里闪出来不可。因为他从某一处闪出来,也可以从某一处逸去,自己必须先截住他退路,才能把他生擒。
凌君毅的目光一直跟着桅子,从船尾回到船头。现在,她已经走完了约定的暗号,来回三次,在船头站定下来。应该出现的人,还未出现,她自然不能再走动了。只好安详地站在船头,迎着晚风,手扶船船栏,装作休息模样。
其实,她内心可一点也不安详,而且还有些焦急。这人怎么还不出来呢?当然,焦急的并不止她一个人,芍药就比她更焦急,一手按着剑柄,不住地攒着眉头,大有不耐之状。
玉兰平日比较沉着,此刻也渐渐焦急起来:“这人没有现身,是不是已经识破了咱们的行动。这应该是不会的。”凌君毅自然也焦急。但他依然不取丝毫疏忽,只是注视着桅子站立的地方,耐心等候。
这和钓鱼一样,你只要稍微动一下,快要上钧的鱼,就会悄然舍饵而去。桅子还是静静地站在第二层船头,第三层上三个人,也一样静静地守侯着。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应该出现的人,还是杳无影踪。
现在,凌君毅也开始怀疑了:“这人会不会不来了呢?他为什么不来,这中间一定有着蹊跷。”他想到“蹊跷”立时联想了许多可能使对方警觉的事情。
譬如:钱月娥说的暗号,是不是真的?但她要桅子按照她的交待去做,她就嚼舌自尽,显然说的不是假话!暗号既然不假,此人又何以会并未出现呢?难道是她识破了自己的计划?
这也不可能!突然,他想到钱月娥要桅子左右舷来回走三次,莫非这就是传递的消息?莫非是钱月娥识破了桅子的行藏?桅子没等到人,自然还是站在那里。如今她已经站了快有顿饭工夫,对方仍然没有露面。
凌君毅已经意识到自己这一着棋,已经输定,自己是输给了完成任务死去的钱月娥手上的。他不再犹豫,立即以“传音入密”朝桅子说道:“姑娘不用再等,他不会来了,你回去换过衣衫,速即上来。”
桅子听了凌君毅的话,心头不由得一怔,低着头,缓缓的木梯下去。凌君毅话声一落,朝隐身船尾的玉兰打了个手势,转身朝舱中走去。芍药迎着问道:“凌兄,事情怎么了?”凌君毅苦笑道:“咱们回到里面再说。
芍药追问道:“是不是咱们走漏了消息?”凌君毅摇摇头道:“可能咱们都上当了。”一手掀帘,走了进去。
“上当?”芍药紧随在凌君毅身后走人,问道:“咱们上了谁的当?”玉兰就跟在芍药的身后。凌君毅道:“钱月娥。”百花帮主眼看三人走了进来,忍不住娇柔地问道:“钱月娥说的是假话么?”凌君毅道:“至少有一半不假。”
百花帮主听得一怔,问道:“一半不假?此话怎么说?”凌君毅道:“她利用咱们,给她传递了消息。”
百花帮主又是一怔,问道:“总使者是说钱月娥识破了咱们的计谋?”凌君毅道:“可能如此。”正说之间,玫瑰已经掀帘走了进来,目光一抬,问道:“总使者怎么叫属下回来了?”
凌君毅道:“姑娘再等下去,他也不会出来的了。”玫瑰道:“总使者认为钱月娥和我说的不是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