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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太子立妃大典。
白天是祭拜天地宗庙、接受各国使臣朝贺等一系列繁琐的礼节。晚上,皇帝李显在麟德殿大摆万人宴,招待百官和使臣。
秦霄身为右金吾将军,这种重大的仪式是不能缺席的。虽说不用具体做些什么事情,但就像是‘迎宾’一样,所有来往的客人都要打到照面,着实有些郁闷。再加上北衙要负责这时候的皇城禁卫,大小的事儿都要安排下去了。一天下来,秦霄感觉口干舌燥,脑子里都是残留的公式化说辞,好不烦人。
好不容易挨到未时,所有礼仪都结束了,秦霄才跨上马儿,慢悠悠的准备回家休息一会儿,再来赴晚宴。这时想起,上午的时候李隆基碰到他,说是到时候约他们几兄弟一起去,也好占座儿混在一起喝酒。秦霄想了一想,索性时间还早,不如先去李隆基家里晃一圈儿,于是调转马头,往楚王府而去。
朱雀大道一如往昔的人流如潮。干冷的天气,所有人都缩着脖子将手叉在袖管儿里,脚步要快了许多。有三十铁甲在前开道,人群避之犹恐不急,没多长时间,就到了楚王府。
府门前,停着两座黄顶朱帷的轿子。秦霄寻思道:这又是哪个皇室来窜门了?
秦霄刚刚下马,早有认识他的楚王府门吏迎了上来,点头哈腰的将秦霄往屋里请去。
秦霄对门吏问道:“门口的轿子,是何人前来造访?”
“哦,是镇国太平公主,和临川大长公主。”
“公主?”
秦霄顿住脚步。“那算了,我稍后再来吧,”
从家皇族亲戚在这里谈事儿,自己这样闯进去,总显得多余碍眼。
秦霄正准备转身走掉,背后却传来一个女人的低呼:“这不是秦将军么?请留步。”
秦霄回头一看,正是太平公主。于是迎上几步:“公主殿下好。”
太平一袭白绒边儿地紫袍。一如往昔的雍容华贵:“这么巧啊,秦将军。既然遇上了,不如就在隆基府上聊聊如何?”
秦霄拱了拱手:“公主有令。秦霄自然奉陪。公主请!”
心里疑道:至从神龙政变后,太平公主的威望可谓是一日千里,在朝中有着非凡的影响力,连武三思也不敢正眼瞧她。我跟她交情平平,找我有什么好谈的?
秦霄跟着太平,转身又朝内堂走去。李隆基正准备离开内堂。入眼见以去而复返的太平公主,后面还跟着秦霄,不由得笑道:“姑姑运气还真是好,想找谁谁就自己送上门来了。秦将军,你来得可真是巧哦!”秦霄笑了笑,打量了一阵李隆基想从他那里得到一点提示,可李隆基就像个没事儿人一样。只顾着客套,一点表示也没有。
堂内还燃着旺旺地炭火,很是温暖。三人分宾主坐了下来,太平公主就开口说话了:“秦将军,事情是这样的。今天我与姑母川长公主来找隆基,其实是有事情想托他找你帮忙。我知道你与隆基交情不错,于是就转着道儿来找他了。”
秦霄心中暗暗生疑:“公主有事不妨吩咐,无须劳烦转请楚王。”
太平公主微微的笑了笑:“秦将军果然是仗义之人。我就先告诉你一些事儿吧。今天与我同来地,是太宗之女,临川大长公主。也就是我的皇姑母。隆基的皇姑奶奶。我想请秦将军,派万骑的将士护送大长公主回太原。不知道将军意下如何?”
秦霄拱了拱手:“这些小事,何须挂齿?公主派个下人递张帖子即可。”
太平公主笑了笑:“既然将军应承下来了,那我也就安心了。既然这样,你们年青人聚吧,我先告辞了。”
李隆基和秦霄站起身来,送太平公主走了。折回的时候,秦霄疑惑的问道:“这种小事儿。太平公主为何还转托你找我帮忙?”
李隆基无奈地笑了起来:“有一件事情,你或许还不知道吧?”
“什么事?”
“这都是安乐公主李裹儿那个恶女惹下的麻烦事儿。”
李隆基道:“长宁公主你知道么?陛下的长女,也是仙儿和李裹儿同父异母的姐姐。她历来低高从不参预政事,也很少抛头露面。但是,却一直很得陛下喜爱,受的待遇非常人能比。两个月前,陛下将武懿宗的宅子大肆翻修了一下,赐给了长宁公主。”
“然后呢?”
“然后?”
李隆基略挑了挑眉毛:“李裹儿就不高兴了。因为现在,只有她才是唯一嫡亲的子女,连李重俊她都没放在眼里,更何况是长宁公主?所以她就跑到陛下和皇后面前大闹了一场,说自己地宅第不如姐姐长宁,找陛下勒索了一百万贯,用来修宅子。”
秦霄不由得惊呼起来:“天,一百万?她想修座宫殿么?”
李隆基无奈的摇了摇头:“可惜陛下不这么想。除了给她一百万,居然还同意了她一个无礼的请求。”
“什么?”
“李裹儿嫌自己以前的郡主府太小,怎么翻修都不够气派,于是想建新宅子。可京城这地方,哪里有那么好的地段和地皮?于是,裹儿就在通化门附近强买了数十户长安百姓的民宅,将它拆作平地,准备在那上面建宅子。可是她还嫌不够,附近就是皇姑奶奶大长公主的府第,在那儿都住了好几十年了。不料被裹儿看上了。于是她找到陛下,请求让大长公主搬出去,腾出那一块空地儿给她。”
秦霄皱了皱眉头:“皇帝居然也答应了?那可是他的亲姑姑呀!”
李隆基无奈的苦笑:“自然是答应了。所以,从今天起。皇姑奶奶就暂时住到了我的府上了。太平公主虽然是武家地媳妇,可她的心还是一直在李家的。见到这样的事情主接手管了,可她又不想去找皇帝理论怕引起正面的冲突。于是就想到一个办法,将皇姑奶奶送到祖地太原,给她养老送终。一路路途遥远,不能少了可靠的护卫。于是。就想到了找你帮忙。可如果正面去找你地话,总有越权之嫌么。北衙是皇帝亲率,她太平公主是无权调动的。而她又不好直接去找陛下,于是就找我转请你帮忙了。并且订嘱说,事情要办得低调一点,不要引起别人什么误会。”
秦霄皱着眉头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我派我亲卫地特种营去护送好了,这样没什么人会注意。裹儿,终于慢慢地露出脸来了”
“是呀!”
李隆基长叹一声:“这李裹儿。从小就是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害怕武皇陛下一人。现在武皇远在洛阳,又病得重了,她自然就要开始无所顾忌了。”
秦霄有些郁闷的摆了摆手:“好了,就别谈起她了,省得影响心情。你们几兄弟都准备好了没有,现在可以进宫了。去参加太子殿下立妃的晚宴吧。”
李隆基抚了抚掌:“稍等一下,我差人去请大哥他们。太子可还真有点意思,哈哈,一下娶了十几个女人进门,够他折腾的了。”
秦霄笑道:“他不就是喜欢这调调么?让他一次过足瘾吧。全是貌美如花的名门闺秀。”
不久之后,秦霄就和李宪、李隆基等五兄弟,一起到了麟德殿。数万北衙士兵,个个举着火把,将宽阔的殿台照得如同白昼,身着绫绸棉袍地宫好太监。排成一队队的鱼贯出入,将美味佳肴摆满了一千多桌酒席。
正宗的万人大宴!
秦霄和李隆基等人,挑了个离正殿稍近的地方坐成一桌儿,就等着开席。其他的王公大臣见这几个人坐成了一桌,也识趣的不插坐进来。
光是入席,怕是都花了大半个时辰。入夜时分冷风凛凛,若不是有炭火温着,怕是连酒菜都要冰了。
接下来。无非是李显和李隆俊都说了一些类似于‘欢迎光临、吃好喝好’之类的废话,随即送上一台隆重地歌舞,晚宴便算是开始了。
秦霄等人早等得不急了,个个冷得抽着鼻子,先喝了几口温酒,然后就笑聊天行酒比令,欣赏歌舞。
秦霄看着这超级大场面,不由得暗暗咋舌。要是一万人同时嚼一根鸡骨头,还真不知道会是什么壮举哦?台上那场歌舞,也还当真是美伦美奂勾人心魄。那些舞伎莫非正的不怕冷么,刚刚下过雪的日子,还穿着这种薄如蝉翼的舞裙翩翩起舞,时不时的就能看到光溜溜的圆润大腿和青光乍泄的前胸。
一场舞退下,宴席也过半。其实这种皇家的宴席,无非是讲究个排场,谁也没真要在这席上吃个够本,意思一下就是了。大多数的菜肴都没有动,怕是稍后就要拿去倒掉了。
秦霄暗自摇了摇头,奢侈,浪费!我在楚仙山庄闹地那次,跟现在比起来,可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这时,李裹儿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出来,来到正殿前凑到李显身边说了几句话,李显呵呵的傻笑了一阵,点头应允。
秦霄等人坐得离正殿前的主较近,看得清楚,心里暗道:这个裹儿,又想搞什么恶作剧?
正在这时,刚刚空出来的舞台中央,正准备上台表演的另一队舞伎被赶了下去,殿前的空地走道上,拖来好长好粗的一根麻绳,长长的摆作一条,上面还系了几条红绳。
满座地人正在疑惑,圣旨下来了,意思大概是:天冷,搞搞体育活动暖和一下身子。每席派一个代表出来,参加拔河比赛!
群臣顿时哗然哪里有这么荒谬不成体统的圣旨?拔河这种东西,是皇家宴席上该玩的么?秦霄心中也是一阵怒火腾了起来:***李裹儿,真是会瞎折腾!我们这桌上,摆明了肯定是我被抽去当苦力壮丁,耍猴儿一般的被人看热闹了!
报怨归他怨,圣旨还是圣旨!
秦霄咬得牙根骨骨作响,还是离了席,和其他千余人一起走到了殿前的走道上,拿起了那根手臂粗细的大麻绳。顿时,没有被抽出来的群臣宾客反倒和李显等人一样,翘起脖子看热闹,一脸傻笑。
李裹儿兴冲冲的跑到两队人中间,手里拿着一面旗儿,趾高气扬的宣布道:“我一挥旗儿,你们就开始用力呵!这里划好了线的,拉过线就赢了。赢了的有赏哦,输了的罚喝三杯!”
一些阿谀奉诚的的大臣还笑嘻嘻的恭维起裹儿来,说她冰雪聪明机敏过人,想出这种好玩的东西。秦霄听得心里一阵犯呕,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扇那李裹儿两个耳光。
待两边都准备得好了,李裹儿跳着脚一挥旗子:“开始喽!”
一千多人,顿时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使劲的拔,个个发出像便秘一样的巨吼,身体朝后倒去,咬牙切齿的向后拉。
李显和韦后在殿前看得一阵大笑,其他的臣子也跟着大笑,一阵阵的声流滚滚袭来,几科就要将地皮震得发颤了。
秦霄闷着头心不在焉的混在里面,心里窝着一团火,眼看着就要爆发。
正在这时,‘叭’的一声响,那根巨大的麻绳居然被从中间拉断!
两拨人顿时惊叫着朝后倒去,压成一片。秦霄一直在消积怠工,没失了重心,此时幸得早早反应过来,错身一扭从人群里钻了出来,没有被压倒在一起。
千余人,像多米诺骨牌一样朝两边倒了下去,惨叫四起狼狈不堪。
李裹儿和殿前的李显、韦后等人,却带头笑得直不起腰来。
一群大臣和宾客,也瞎此轰的跟着他们的皇帝大笑。
秦霄独自站在人群外,反倒显得有些醒目了。
李裹儿似乎也注意到了秦霄,大摇大摆的趄秦霄走近几步,一脸挑衅的上下看了秦霄几眼:“哟,唯独秦将军没有被压倒呢,果然是好本事呵。这武状元的功夫,可真不是白搭的,连拔河都跟一般人不一样。”
秦霄剑眉倒竖冷冷的看着李裹儿,感觉手心里一阵发热,心里一股强烈的冲动要一巴掌扇上去。
李裹儿气势汹汹的逼近两步:“怎么,看你那架式,莫非还敢打我不成?莫非是嫌小命太长了!”
李重俊不知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拉着李裹儿就朝殿前走去,低低的怒骂:“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李裹儿愤怒的一甩手挣脱了李重俊,指着他的鼻子骂道:“小野种,别以为当了太子就了不起。惹火了我,随时叫父皇和母后废了你,哼!”说罢噔噔噔的朝殿上跑去。
秦霄,包括参加了拔河站得比较近点的臣子,都清楚的看到李重俊浑身发抖,一双拳头捏得骨骨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