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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头里还会有火?
谷小澈好奇心顿起,伸出指尖在石头表面划过,追逐着火苗方向。
那火苗跟随她指尖的方向游走,像个孩子般嬉戏,开了灵智的石头十分顽劣,谷小澈颇为得趣。
重默眸色渐深,并未打断。
如此戏耍了片刻,石头整体忽然变得通透,内壁明亮的火焰张牙舞爪,似要用尽全力往外逃窜!
谷小澈猛地收回手指。
一息之间,薄薄的石壁似脆弱灯罩,终于被火焰彻底侵蚀。
掌上火苗跳跃,顽皮地吐着舌头。
重默目光幽幽地盯住她,谷小澈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就听他呢喃道:“三亿年才形成的石中火……”
现在没了石头,只剩下火。
谷小澈弱弱地认错:“对不起!”
她是真后悔。
火海烈焰之中差点被烧成焦炭的教训还不够么,为何要去招惹那火苗?
自己分明跟火有仇吧!
谷小澈欲哭无泪,弄坏了前辈的东西,他还会带她吗?
“无妨。”
重默像是见惯意外,用手指捻住火焰揉搓。
它在他手中却活像条泥鳅,不停地翻滚着,又像个被抓住的熊孩子,挣扎着要逃走,显得不甘心极了。
他眼睛微眯,“谷小澈,掐它。”
“啊!”谷小澈呆呆应了句。
前辈还是第一回直呼她名字……
她听话地伸出两根手指,用修剪得整整齐齐的指甲“掐”住火苗。
真的是“掐”,掐朵花似的那么掐。
她将那火苗捋了捋,它放弃挣扎,化成一条朱红的锦带缠绕在她指间。
重默朝她伸出左手。
谷小澈盯着那只骨节分明修长如玉竹的手,有一瞬间晃神。
看上去很好握的样子……
上仙把手给她总不能真是让她抓着叭?谷小澈琢磨半晌,突然领悟过来,把锦带缠绕几圈系在他手腕上。
她会三十来种蝴蝶结的打法,打出来的结相当漂亮!她自豪地想。
重默照着先前对她做的那般,右手画了一道符,锦带隐匿在他左手腕。
谷小澈:白瞎了她打的蝴蝶结。
重默垂眸,原以为收服石中火会费些功夫,没想到她在,过程竟是出乎意料地顺畅。
取到想要的东西,他忽然问:“你想救外面那个皇帝么?”
“想啊!”
这是她身为帝君弟子的责任,但自己道行不够,恐怕很难。
“为何救他?”
“他可怜,”谷小澈思索了小会。
“若他真得是做个好皇帝,为民造福之人,应当被救赎。”
“救赎。”重默将这理由复述一遍。
“走罢。”
方才那一瞬,她几乎在前辈身上看到帝君他老人家的影子。谷小澈不知自己答的对不对,抱着剑跟上重默。
回到客栈才想起,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很是尴尬。
“你睡床。”
重默从储物袋中取出全副家当铺在地上,看去比床还柔软许多。
他盘腿而坐,貌似今夜不打算睡觉。谷小澈心安,没什么负担地躺下。
案桌前挑灯批奏章的皇帝一闪而过。她动了动头,将对方的脸驱逐出脑海。
几日接触下来,谷小澈大约摸清了些重默上仙的脾性。
他心思细腻,道法高深,该相助时绝对可靠,还很有风度。
“上仙,我们接下来去找什么?”
“剑灵。”重默指了指她手中的剑。
“前辈将剑灵也落在了苦门之中?”谷小澈很难想象,寻宝的仙人都这般丢三落四么。
“是自己跑的。”重默说。
本想随它而去,那日他一推算,却发现剑灵落入苦海。终究跟随征战多年,一把称手的剑也不易找,再打起来也费劲。
谷小澈深表理解,器物与主人之间通常需要缘分,不是任意择之即可。
“前辈此行莫非专为找东西而来?”她瞬间明白什么。
重默没有否认,“剑灵,战甲,本命法器。”
本命法器都能丢?
谷小澈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一遍,他居然是这样的重默上仙。
她眼中的惊讶太过明显,重默不得不多作解释:“法器被抢走,没有丢,或许被炼化了。”
炼化后的法器保留着生机,他能感应到它的方位,却无法召唤。
“本命法器也能被人炼化么?”谷小澈头一回听说。
“自然。”重默道。
“只要对方道行比我高,肯下功夫。”
她道行不及他,自然看不出他的本体。
上仙的剑已生出剑灵,那么他的本体也不是剑。
会是什么呢?
谷小澈生出一点期待。
重默仿佛看出她对剑格外感兴趣,一路御剑而行。谷小澈得偿夙愿,抓着他宽大的衣袖格外欢喜。
感受到上仙的关怀,她先前的敬畏全然消失,话也变得多起来。
大千世界,要找一剑灵着实不易。
“前辈可知剑灵在何处?”
“在风霜道中。”
风霜道中皆是为爱所生执念而困,剑灵不在轮回,怎会难以脱身?
莫非,那把剑爱上了凡人!
谷小澈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魏国开国国君铁血手腕,心性残暴,坐稳江山后诛尽前朝大臣,连他们的家眷也未能幸免。
他生平喜爱奢华,初登帝位第一件事,便是不顾大臣劝阻,执意大修芳华殿。
殿中花柳山水,重峦叠嶂,庭院打造得精致辉煌,不知耗费多少工匠心血,也引得文人口诛笔伐。
宫中老人依稀记得,那是前朝某位贵妃自缢之地。
可见即使做了皇帝,也要忍受与心爱之人阴阳相隔之苦,在金玉和权势之中寻求慰藉。
帝王迟暮,余威犹在,他侧躺在龙椅上,呼吸困难,自知大限将至。
底下大臣们争执不休,在为谁该继承大统而拉扯辩驳,无人注意到高台之上的帝王。
皇帝没有留下子嗣,可他一点也不后悔,驾崩后江山落入他人之手。
他渐渐垂下了头,掩去满目苍凉,与其中暗含的嘲讽。
魏国在他的统治之下已存在四十余年,比起那些十几年就亡国的君主,他已好太多。
谁都可以,朝代更迭,江山易主,都是寻常事。
他身处黑暗狭窄的甬道,混沌不知悲喜。忽见白光之中,有人身着宽大黑袍,面容模糊,身后有一女子持剑相随。
两人由远及近,踏风而来。
“可还有执念?”对方的容貌有些眼熟。
“自然有。”他笑,有又如何,终是求不得。
“可要解脱?”
“求一圆满。”
他抓住那人衣角,终于想起自己曾经的主人,哀求道:“一次足矣。”
“你还不明白。”
男子冷漠得近乎无情,“此间永无圆满。”
“为何?”他喃喃道。
帝王痛苦地抱头,难以置信这段情缘终究是一场空,“为何?”
“因为你拿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重默的手直直伸进他心窝里,取出一团金红之物。
他将那团魄体重新吸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