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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又是一顿行礼作揖,大家才安顿下来,小均和丫鬟们一起安顿行李,我歪在暖阁的炕上,茨和胜叔站着一旁,我们到的这天正好是寒食节,第二天就是清明节,刚才四叔公跟茨讲明日就是下葬的好日子,他建议我们最好赶在明日把父王和娘的遗体落葬。
“明日就下葬?来得及吗?”我问。
“来得及!大少哦,皇上早来信让老奴把一切都安置好了,其实也没什么好准备的,早在一年前王爷就已命老奴为他建好了寿穴,如今只要将王爷和王妃的尸身放进墓穴就行了。”胜叔低首回道。
“来得及就好!那明日落葬的事就麻烦义父跟义兄了!”
“应当的!”二人拱手应道。
“对了,你说琅陛下给你写信啦?”我故作随意地问,琅写信给他?本以为他们古人交通不发达,通信不便,既然能写给胜叔,也可以写给我吧!我都离京一个多月了,也没见他来一封信。
“嗯!通过并州府转过来的!”胜叔还想说什么,茨含笑拉了拉他的衣襟,胜叔抿嘴一笑,没再往下说。
我忍不住嘀咕:“给别人写信他倒是挺勤快的”
胜叔和茨都笑了起来:“大嫂想大哥了吧!”茨低笑着问,胜叔朝外面的小厮挥了挥手。
“谁想他啦!”我讪笑着白他一眼,道:“对了,义父,你说父王一年前就命你给他建好了寿穴?”
“是!”胜叔看了茨一眼,犹豫又止。
我了然地一笑:“说吧,茨不是外人!”
“是!不仅如此,两个月前,也就是娘娘大婚那晚,王爷特地命人送来密信,吩咐属下今后张府老宅的一切事宜都要听从娘娘的!”胜叔低首回道。
我皱眉,难道父王早预见自己今日的结局?既然早知道这是条绝路,他又何必非要铤而走险呢,这不像父王这个老狐狸的风格啊。面上淡淡地一笑:“义父,此事你没跟别人说过吧!”
“那是自然!”
“还有一事,望娘娘允许!”胜叔又低首。
我抬抬手:“义父别多礼了,有什么事就说吧!”
“老奴想,让赵澈和弄玉给王爷王妃陪葬,不另给他们弄穴了!”
“澈儿反正无父无母的,倒是无所谓,只是弄玉会不会太委屈弄玉了!”茨沉思道。
我赞同地点头。
“有什么委屈的,能为主子陪葬,是弄玉的福气!”说着胜叔又要跪下。
我忙示意茨拉住他:“既然义父如此坚持,就依义父,不过要在父王的墓碑上注明陪葬人员的名字。”
见胜叔一脸的不赞同,我抬手:“我知道这不合规矩。可规矩也是人定的,起码要让我的子孙知道有这么个姨娘曾为了保护他们的娘而丧命!”
茨牵了牵胜叔的衣角,胜叔颔首答应,刚才那个小厮在门外轻声唤道:“唐爷,现在就拿进来吗?”
“拿进来吧!”胜叔道。
两个小厮双手手捧着好几个大小约同普通杂志般长宽的匣子走了进来,胜叔指着我暖炕上的小桌子:“放哪儿吧!”
我不解地随手拿起一个盒子细瞧,这是一个双面镌刻的梨木盒子,凹地布满蓝墨印痕,雕板正面的文字为:“内封紧要公文,仰沿途马夫无分雨夜星飞递至并州衙门告投,勿得擦损迟延致干查究不贷,火速飞速。”
“是驿站传来的公文?”我懒懒地问,心里的哀怨更深了,这汴京都能传公文来,琅就不能给我写个子言片语?
“是通过并州府传来的!”胜叔笑着答道。
我蔫蔫地扔开:“把这些都转给吴王,官中的事都由他处理吧,本宫懒得看!”
“这些吴王可不敢处理!”茨似笑非笑地望着我,拿起其中一个木盒,翻过背面,上方通栏空白处盖有“御封告投”几个字的,正中那个龙飞凤舞地“张琦亲启”这四个大字,赫然就是琅的笔迹。
“是琅写来的!”我惊喜交加地问。
“是,从汴京到并州,驿路要七日,算起来这些信应该是从娘娘出发那天起正好是一日一封呢!”胜叔含笑点头。
“小弟先告退了,大嫂您就慢慢看吧!”茨调皮地冲我眨眨眼,拉着胜叔退了下去。
我兴奋地把木匣子安日子一各个排好,再挑开火漆,一看信封我先乐了,信封正面一片空白,背面却郑重地加盖玉玺封口,敢情他这个玉玺别地派不上用处,就用在我这儿来了。
满眼笑意地启开信封,开头便是:“琦儿,我的小琦儿,小宝贝!怎么办,你才刚走我就开始想你了!我总忍不住一遍遍地想,你是真的原谅我了吗?真的放开胸怀接纳我了吗,不会行了半路偷偷溜走吧!”然后他把父王起事那天发生的事细细再跟我说了一遍。末了,又是一番甜言蜜语。
接下来几乎每封信都是这种格局,开头结尾都是浓浓的爱意和浓情蜜意的话语,中间有时是回忆跟义父在一起的时光,有时是回忆我们在剑泉山庄时的光景。通篇没有一句关于朝廷的叙述,更没有一句宫中事宜的描述。就连我们遇刺客的事他也一点没提及。我斜靠在暖炕上,手指轻敲着桌面,不对,这不符合常理啊,这些亲兵都是他亲自挑选的,听李将军说都是他在四皇子手下时的亲信,我们遇刺他是一定知道的,就算知道我没受伤,起码他应该问问我的情况,叮嘱我几句啊!
我拿着信想着心事,连小均端来了洗脸水都没发觉,小均搅了面巾正要递给我,猛地发现有人,我吓了一跳,手一挥,信沾到了湿面巾上,信纸背面被打湿的部位居然显出字迹来,我忙把信收起来,抬头笑道:“小均,你先下去休息吧!”
“是!”小均识趣地退了下去,我从第一封信开始将这些信先打湿,背部的字迹全显现出来。
“唉,虽然用密墨写了,可我还真怀疑,我的小琦儿到底能不能发现这个秘密,希望你会抱着我的信睡觉,到时口水流上去也许能发现得了!”我都能想象的出来他一边写信一边摇头的模样。
我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忍不住低骂:“我哪就这么蠢啦!”
这些密信里都是关于朝廷和宫里事宜的叙述,如同我猜想的一样,琅现在在朝廷上就是一个傀儡,没有一丁点实权,一切大权都落在太上皇手里。宫里呢,太皇太后以皇上要早日为皇家开枝散叶为由,建议太上皇为皇上选妃,被琅力推了,太上皇也认为我既然为天后,皇上的确不宜再纳妃,倒也没答应太皇太后。写到此事,他还邀功似的写道:“你夫君对你一往情深、情如磐石,你感动吧!感动的话就早点回来吧!”
我摇头笑,这个男人,人家才刚走一个多月而已,要是他知道我半年多都不回去,不知道会不会发疯啊!
后面的几封信他已经知道我遇刺一事,通篇都是唠叨我一定要小心再小心,然后是自责的话,再就是告诉了我对我两次遇刺主谋的调查。这两次遇刺,第一次果然如我猜想的一样,是太皇太后和廉亲王派来的人;柴熹云发觉他们的意图,所以一路上一直跟我一辆车,让他们可以投鼠忌器,写到这儿,琅小心眼地写道:“他倒是对你有情有义,琦儿,你不会因感动生情吧!”
而第二次却不是他们,而是冯淑妃,哦,现在该叫冯太妃和六皇子。琅在信上写道:“太皇太后和廉亲王要杀你,我倒是能理解,可是冯太妃和六弟此举是为何,我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琦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啊?”
最末一封信他居然还警告我离杨文广远点,切,这都哪跟哪儿啊!我跟杨文广?那还不如跟柴熹云呢,呸呸呸,柴熹云我也不跟,我又不是色女,见一个爱一个啊!
我一边将这些信全部撕得粉喳磨碎,一边冷笑:冯太妃和柴熹桀为何要杀我?还不是怕柴熹桀的身份暴露嘛!他们害父王也是为此吧!父王啊父王,你处处为这个儿子着想,他们母子又何尝想过你一分一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