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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妓院设的赌场之后,韩琉就将自己锁在房内。
“叩!叩!韩姑娘。”向天笑亲身来请罪。
听到向天笑的声音,韩琉心跳得狂乱,她理不清各种错乱的感受,就是不愿见他。
“请回吧。”韩琉难得地冰冷了嗓子。
“你知道我不会回去的。”向天笑道“你这样了解我,你一定知道我不会回去的。”
韩琉咬了唇:“你不了解我,可是我可以告诉你,我绝对不会开门的。”她现在不想了解他,更不愿意和他有一丝瓜葛。
“那我只好以大皇子的身份命令你了。”
一听他这样霸道的说辞,韩琉怒极。“恕韩琉抗旨。”她冷冷他说。
“韩将军一生从未抗旨。”他很聪明,也很恶劣,因为他知道她爹对她的教养以及影响。他相信她是事事以她爹做榜样的。
韩琉握紧拳头,胸前起伏激烈:“我爹就是因为从未抗旨,所以才会死于非命。”
“他宁可死于非命,也不愿意抗旨,这才是军人。”向天笑加了一句“你是将军的女儿。”
她的沉毅让他第一眼就看出来她是将军的女儿,她是注定承继了这样的骄做与包袱。
四周一下静寂,天在夜与清晨之间被压住了,鸡没有办法啼鸣出声,四下静得近乎死沉。
门板嘎地打开,她的表情使得空气透冷,但空气至少流通了。
向天笑看着她,清楚地感受到心跳的怦动。
他不是一个在乎旁人的人,可是这一眼,他就知道,他并不想让她恨。
向天笑道:“那是情非得已。”他对这件事情,只能给这个解释。关于那一瞬间近乎是暧昧的情生意动,近乎是鬼迷心窍的情不自禁,他都无法脱口。
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吻了她,他夺了她的初吻,竟然只是“情非得已”这四个字。
韩琉知道这一层,却无法接受他说得这样轻描淡写。
她一掌掴去:“这是怒不可遏。”她的脸气红了。
向天笑捂着热辣辣的左脸颊,很平静他说:“其实你应该换另外一边的,这一边,天皓已经替你打过一次了。”
若非光线昏暗不明,她应该可以看到他肿起来的脸。
韩琉揉着手腕:“你可以更早告诉我的,我会换成左手的。”她打他打得极用力,手竟然麻了。
恼恨于他,她的话说得强硬,目光却是觑向他。
接到她的视线,向天笑对她一笑:“算我的错,我应该主动送上右脸,以示歉意的。”
他说话的样子,就是一个诚恳的无赖,教韩琉绷紧的神色一松,气也不是,骂也不是。
看她不再蓄绷怒意,向天笑歉然道:“我刚刚才从天皓那里晓得你定了婚配,我若是之前就知道的话,绝对不会唐突你的。”
这几天他不只躲着韩琉,也避开向天皓,因此这件事情,他到方才才晓得;若是他知道的话,不会做出这样孟浪的行为,让她更觉难堪。
关于她自身的婚事,韩琉从来也没曾想瞒过,可是如今听到从向天笑口中说出,她却觉得胸日微闷的,好怪韩琉轻噫一声喟叹“就是我没定过亲,大皇子的行为也不可原谅;就是我定过亲,这场面恐怕也难以避免。想来,方才大皇子是为了保护韩琉免受盘查,才这样狎昵,让人以为我是妓女;要不,以我的打扮穿着在那里出入,一定会引起那些军官的注意,倘若我的身份暴露,到时拖累的人就多了。大皇子的举动虽是唐突失礼,确实也是为了顾全大局的权宜之计。”
作为一个将军女儿,她很习惯为了顾全大局而牺牲再说,把事情都怪在他身上,其实也不公平的。因为,她虽然恼恨极他的举措,可是烙于唇上的温烫,却是让她惊悸之处。
她从来都能平静无波的,偏偏他总能一再撩动她,一再令她迷乱困惑。他对她的影响,她觉察得太晚。
韩琉蓦地想,她对他这样凶,也许只为将一切都怪在他身上,好令自己舒但。
玉颜上的怒红逐渐褪去,韩疏的声音恢复平素的波澜不惊。“当是我接受了大皇子的道歉,大皇子你请回吧。”
向天笑看着她那两泓深潭似的眼眸,她总是把一切都看得清楚明白,然后远远悠悠地把一切说得云淡风清。
只是她那眼底的深浅,外人从来无法量测。她的心绪如何?他不能解,可是他想知道埃他的逼的目光,让她心跳又急。“我累了。”她是婉言请他速离,给她一方安静休息。
向天笑自然听得出她的意思,他想,她是讨厌他了吗?
他不知道,只能说道:“韩姑娘你早些休息吧。只是我们行踪已经暴露了,城里出入管制必然更严,这里不宜久留,我打点一下,这两天要撤出这里回到‘太子帮’的寨子去,请你准备准备。”
“嗯。”韩琉点头“我就一个人而已,没什么好收拾的,随时都可以跟你们走。”
“那”向天笑找不到话再说,只好勾了一抹笑。“就这样吧。”
他与她就这样吧,他是他弟弟喜欢的姑娘,她是定过亲事的姑娘他与她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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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夜深,风起,云遮了月,韩琉未寐。
她攀上屋顶,悠恍恍地看着月色为云影吞没。
风撩了她的发,有人撩了她的心,可是她不能说出口。
对不起孙仲甫呵!
她知道心已经叛乱,每次在那人的注视下都会澎湃。
她原以为所有的事情只要看透就能抽远,遇到他之后才明白有些事情,连道理都说不全,更无能冀望抽远。
韩琉蜷了腿。揣想,会不会只是一时的迷惆,一时的目眩,多念几部经之后,便能观透这虚妄的心。
目光眺远,她在找他,他这样的人,又不知是在哪个女子的怀里度过春宵。
她蹙了眉,瞥见一个蒙面的黑衣人蹿人后面这几间房屋。
韩琉身影一掠,悄悄跟上黑衣人,不想这黑衣人功夫极高,竟然察觉韩琉的行迹,韩琉索性出招,意图擒下他。
“想抓我?”黑衣人讥笑道“看准有本事吧。”
韩流摸探黑衣人的武功路数,皱眉说道:“大内养的?!”黑衣人的武功阴毒,似是内宦太监独门所练的功夫。
“算你有见识。”黑衣人一声怪笑,出招辛辣“丫头本事不小,是叛徒的女儿,前几日被劫的韩琉吧。”
韩琉身份虽被识破,她倒是不惊愕,只是担忧这名大内高手目标不是她,而是两名皇子。
两人正在向天皓房门前打斗,韩琉不动声色,寻思若是打不赢这黑衣人,至少也要将他引开。
黑衣人伸手探抓韩琉:“两名皇子人在哪里,你要说出来的话,我可以饶你一个不死。”
韩琉闪身躲过:“什么皇子?”
“装傻。”黑衣人手似鹰爪。
两人的打斗声,惊醒房间内的向天皓,向天皓持剑打开门,房内的光透出,黑衣人瞟见向天皓,不由分说,先疾射一枚飞缥。
韩琉眼见一道冽冷森绿的缥光射往向天皓,身形一快,企图挡在向天皓面前,哪知还是慢了一步,飞缥射到向天皓肩胛。
“嗯。”向天皓闷哼一声,右手臂立刻发麻,剑挫地落地,他这才知道原来飞缥上面喂了剧毒。
韩琉掠下他的剑,刷地飞身逼向黑衣人。“解药拿来。”
“在这里埃”黑衣人拿出解药,当做诱饵。
韩琉本能地以空出的左手去夺,哪知道黑衣人袖底又是一记暗器,割开韩琉左腕。那暗器上面喂的是和毒缥相同的毒,只是这伤日近心脏血脉所走之处,毒气行得更快。
韩琉一咬牙,用身体右半部顶向黑衣人,往他心窝狠狠刺去。
黑衣人本来以为偷袭到韩琉正要得意,笑容还僵在脸上时,双眼就己凸出,手中的药瓶摔了下来。
韩琉用尽全身力气,将黑衣人逼到墙角。
黑衣人眼神一瘫痪,身子贴着墙倒下,染红了一片的壁。
韩琉双腿软跪,在瓶子的碎片中捡起解药。
一颗?!瓶子里面竟然只有一颗解药!
“你没事吧?”向天皓颠摇了几步,在她身边软下。
韩琉颤抖的手搜索着。没有了,真的再也没有解药了。
“你快吃了解药吧。”向天皓双目逐渐模糊,不过他也看得出只有一颗解药。“我大哥”韩琉没有说话,看了向天皓一眼,摇了摇头,对他一笑,硬是把解药塞人他的口中。
向天皓想要吐出,韩琉以冰冷的指尖按住他的唇,逼他将药吞人,药咕嗜地滚进向大皓喉咙。
韩琉欣慰地想露出一笑,却只是无力地没人他的怀中。
“醒醒啊,醒醒啊!”向大皓放声呼救“大哥,大哥!”紧紧地抱住韩琉发冷的身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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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天皓身中剧毒后虽然服了解药,只是那解药的分量其实不够,他在床上足足躺了好几个时辰才起来,起来后,却发现手脚竟不能移动。
“二皇子,谢天谢地,您总算是醒来了。”手下一见向天皓醒来赶紧上前。
“这是怎么回事?”向天皓虚软地问。
“大皇子说您身上的毒太烈了,吃了解药只是保住性命,恐怕还得瘫上几天才能行动自如。”手下解释着。
向天皓眉一紧:“韩姑娘呢?”他都这样,那韩琉没吃到解药不是更危险吗?
手下答道:“大皇子为她运功逼毒,可是韩姑娘一直没醒来。”
向天皓急着想起身,偏偏手脚却使不上力,俊眉拱高。“扶我去看韩姑娘。”
手下为难道:“大皇子吩咐过,这几个时辰很要紧,您不能随便乱动的。”
向天皓不悦地重复:“扶我去看韩姑娘。”他现在心极慌,一定要看到韩琉,他的心才能定下。
手下鲜少见他动怒,可是又不敢违逆向天笑的吩咐,只得说道:“韩姑娘有大皇子照料,二皇子您就”向天皓怒截了他的话,咆哮道:“扶我起来。”
手下吓了一大跳。“是、是、是。”连声应答,趋前架搀起他。
“怎么回事?”门打开,脸色暗灰的向天笑走进来。
“大哥!”向天皓一展笑颜。
“大皇子。”手下面露喜色。
向天笑挥手,要手下退下,另一边却安抚向天皓躺好。“你要是不躺好,我可不告诉你韩姑娘的情形。”他这个弟弟,他大了解了。
“韩姑娘现在怎样?”向天皓急问。
向天笑在他床边坐下“她的毒太深了,不过我总算护住她的心脉。”
“我就知道大哥有办法的。”向天皓一笑,想要勾住向天笑时,才想起双手不能动,他紧接着想起韩琉的情况“韩姑娘醒来了吗?”
“还没。”向天笑实说“好运的话,昏迷个几天就能清醒。”
“什么!”向天皓大惊。
向天笑按住他:“我已经配了解毒的方子给她,差人去熬了,不过她的方子里还需要你的血做药引。”向天笑解释“她这毒大哥以前只曾听闻,不曾真的碰过,能不能救她,大哥并没有把握。于今,大哥也只是一搏,猜想解药现在应该还在你的血脉中蹿走,以之为药引,对她或者会有帮助。”
“不管怎样都要一试的,别说是割我的血,就是要我的命,我也不怕。”向天皓使了全力,要让手抬起。
向天笑握压住他的手:“天皓。”他很认真地看他。
向天皓许久未见过他这样认真:“什么事情?”
“她是许了人家的。”向天皓这种豁出性命不要的态度令他担心,他不得不再提醒道。
“我知道。”向天皓低吐“我本想就不要去爱她吧,与她这样的女子,就是做朋友也是好的;可是情爱这件事情,不是我能控制的,特别是她还愿意为了我牺牲性命。”
向天笑看到向大皓的眼里摹然绽出光亮。
“大哥。”向天皓转而激动“你不知道,那贼人射出毒镖时,她是如何奋不顾身地企图挡在我前面;最后只剩一颗解药时,她又是怎样坚持,要我吃下。我现在想来,心头都还是一阵热,她一个女子为了我,性命都可以不要。大哥,我这一辈子,就只要她埃”“你别傻了。”向天笑眉头皱得极深“你将来要登基成为天凤皇朝的皇帝,你的女人不会只有一个的。”
“若是三宫六院不能废,那她也是我惟一的皇后。”向天皓坚持道。
“她不是你的皇后。”向天皓越是坚定,向天笑就越是得泼他冷水。“她是孙仲甫的未婚妻。孙仲甫若是生,你怎么能抢他的妻;孙仲甫若是死,那她就是寡妇了,你也不能娶她做皇后。”
他这话,不只是说给向天皓听,也是在告诫自己。
向天笑撂下一句话:“你要对她断绝念头,绝对不能越陷越深。”
他说得这样严肃,向天皓稍是一愣,而后却摇了摇头。“我不管,就是所有人都反对,我还是要册封她为后。那孙仲甫若是死了,也就罢了;若他没死,不管是求他,还是逼他,我都要他毁婚。”
向天笑不曾听过他这样“不择手段”地想要什么样的东西,就是皇位,他也没看得这样重。
向天笑又惊又忧,惊的是向天皓想得到她的念头是这样强烈,忧的是向天皓的感情放得这样深重。
看着向大皓,他却又生了羡慕。他不可能和弟弟抢女人,连喜欢,他都不能像天皓这样说出口。
向天皓见他不说话,说道:“大哥,你一定要帮我。”自小到大,有什么事情,他都是依赖着向天笑的。
向大笑收回纷乱的神思。“你这是何苦?你对她这样痴迷,她就是救了你,也未必对你有情意。”
“我可以感动她的,若她对我半分情意也元,我不信她会舍命护我。割我的血吧,大哥。这样她的血中,就有了我的血,我们这一世就永远相系不离了,她会是我命中注定的妻。”向天皓痴痴地笑起来。
见他笑,向天笑惊然而惊:“别这样想,万一她不爱你,你岂不是要受苦了。”
“大哥。”向天皓笑得悠忽“我现在才知道,爱本来就是要受苦的。”
“你越说越犯痴了。”向天笑倏地站起,他沉下脸。“你太累了,我不吵你了。不过,情况有变,这地方越来越危险,我得尽快把你和韩姑娘护送出城。”
“大哥,别说我四肢瘫软,无力行动,就是她中毒不醒,又要如何出城呢?”向天皓担忧地问。
向天笑勾唇:“我自有办法。”
向大皓皱眉:“还有我们夺回来的‘轰天雷’呢?虽然说,‘轰天雷’早已安在城外,但是‘轰天雷’毕竟招摇,要运送也是不易。”
“我自有办法。”向大笑还是一样自信的笑容。
向天笑的自信和能力,总让他对他依赖极深,只是又要护送他,又要照料韩琉,这样分神,对向天笑精力耗损甚大。“唉,若不是我拖累大哥,大哥一个人一定可以把所有事情处理好。”
“说这什么话。”向天笑握住他的手“你是我兄弟,我难道会把你一人丢下吗?”
“我知道。”向天皓忽然生了一念“大哥,要不,我和其他兄弟一路,我们先行出城,然后带走‘轰天雷’;你呢,就和韩姑娘一路,护送她到寨子。这样我们既比较容易脱身离开,韩姑娘又能得到妥善照顾。”
说完之后,他得意起来,觉得这一招一举两得,再是巧妙不过。
“不行。”向大笑断然拒绝“你余毒未清,我不看护着你,放心不下。”
“大哥。”向天皓央求他“对我而言,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我的安危,而是她的死生。我和她若是一道,你必然难以顾全,倒不如兵分两路。有你照顾她,我是再放心不过,你总不忍见我为她一直提心吊胆吧,再说,这倒也是一个好机会,让我学着独当一面。”
向天笑沉吟,心下还有别的考虑哪。
“大哥。”向天皓再唤他“求你替我照顾她了。”
向天笑深瞅着向天皓,他怎么能替天皓照顾韩琉呢?这分寸他难以控制埃“你这样让我大为难了。”向天笑勾眉。
“你若不肯答应,那我宁可死在这里。”为了韩琉,向天皓负气地威胁。
“你是将来要做皇帝的人,怎么可以这样任性?”向天笑绷脸。
向天皓脱口而出:“大哥就是耍任性,才把这皇位让给我的吧,为什么你事事可以任性,而我事事就得顾着大局,守着规矩。”
向天笑从不知道向天皓有这样的想法,顿时愣祝看着向天笑,向天皓咬着唇,他没想到自己会这样说漏积压的不满。
空气沉滞半晌,向天笑稳住心绪,正色道:“大哥乘认,大哥是个任性的人。但是皇位是父皇决定的,他决定传位给你,你便是真命天龙,你千万不要再有皇位是我让你的想法。是因为你温和仁善与父皇最像,父皇才会把皇位传给你,往后,你是全天下负担最大的人,也是最有权力的人。我相信将来你一定可以做个好皇帝,所以对你的要求,有时会多了。但是我的身份,我的职责,我很清楚。
“‘太子帮’中,虽然我是大皇子,但是你才是太子。同样的,虽然我是你的大哥,但是我也是你的手下。其实韩琉的事情,你不用央求我,只要你吩咐一声,我就会照着你的话去照顾她。只是作为大哥,作为手下,我不得不多提醒你一点,别让你在情爱之中陷溺太深,以致日后受苦。”
向天笑很认真地开解向大皓心中的猜测与不满,向天皓见他说得真诚,反而觉得不好意思,脸微微红了起来。
向天笑拍拍他的肩膀。“这一趟路,我替你照顾韩琉,你自己负责运送‘轰天雷’,要多加小心。”
“我明白。”向大皓点头“大哥你也要小心。”
“嗯。”向大笑一笑“我去打点,你先休息。”他迈步离开。
他走了几步,向天皓忽然叫住他。“大哥。”
“什么事?”向天笑回头。
向天皓嗫懦:“你不怪我方才这样说吧。”
向天笑展颜:“不会。”虽然有点争吵,他们始终是最好的兄弟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