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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二章:世事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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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襄阳城周长有十二里一百零三步,城墙高二丈五尺,上阔一丈五尺,脚阔三丈。

    北面临汉江,引汉江之水为护城河,环绕四周,平均宽度在百米之上,最宽处甚至可达两百米,甚至可行风帆舟舰。

    东面濒临汉水,地势低缓,民居众多,无法用于屯兵建寨。要想从陆地进攻襄阳,只有从西面和南面两面进攻。

    元攻襄阳之战,元军以四面筑堡、长期围困、水陆阻援、待机破城的战法来围攻襄阳,路上便是从西、南两个方向进攻。

    在襄阳城西和城南,存在着不少的山峰。元军的陆军主力,当时正是依托着这些山峰作为据点,环山为营,连山为寨,将整个襄阳城紧紧的围住。

    襄阳城外最为重要的山峰分别是万山、紫盖山、岘首山。这三座山峰通常被人统称在一起,称之为

    “三岘”。万山、紫盖山、岘首山,这三座山的海拨都不高。三岘正好处于上、中、下的地理位置外,都有汉江或檀溪萦绕,依照地理的分布的位置。

    万山在襄阳城西,被称之为上岘。紫盖山在襄阳城的西南处,处于三山的中央地带,所以被称为中岘。

    而岘首山则是处于襄阳城南,因此被称之为下岘。万山、紫盖山、岘首山三山,与周围其余的数十座大小山头,组成山脉。

    从襄阳城西至西南,再到南面,最终抵达汉水,与汉水一起将襄阳包围在中央的位置。

    一般来说,守城方兵力只要富余,都会在这三山设置阵地,与襄阳城遥相呼应。

    但是这种情况,一般是在南方安全的情况。而如今的献军自然是没有这个条件。

    他们只是占据了襄阳一座孤城,兵力也没有富余。所以献军在三岘山一带没有设置任何的营寨,只是保着襄阳城而守。

    不过如今的三岘山上,许多的山头,却是布满了营寨,插满了旌旗。一眼望去,满山遍野皆是火红的旌旗,一望无边的旗海在劲风中飘扬,恍若赤色的海洋一般,壮观无比。

    中岘,紫盖山北,一座依托于山麓而建的巨大营寨,一片肃杀。一道道幡帜林立,一面面旌旗分布。

    高大的营墙之上,甲士肃穆,锐士按箭。一众顶盔贯甲,罩袍束带的明军甲兵正目光警惕的扫视着周围的原野。

    大营内部,校场的正中央位置处,立着一座四尺左右宽阔矮台。矮台之上,两名身形魁梧的军兵,猛然撞在一起,铁甲的撞击声乍然响起,令人不由感觉一阵牙酸。

    两名军兵都穿着水磨的重甲,戴着铁盔,只露出了眼睛,两人抱在一起,相互角力,都想要将对方摔道在地,或是顶翻下台。

    在两人头上的铁盔上。一人绑缚着红色的飘带,另外一人则是绑缚的蓝色飘带。

    而在矮台之下,两拨兵马分立于左右两侧,同样也是一方着红巾,另外一方着蓝巾。

    此时的校场之上,两方的人马皆是怒吼着,为己方出战的队伍呐喊助威。

    “摔他,摔他!”

    “别丢了咱汉中军的脸!”

    “踢他的右腿,用肩膀撞他啊!”

    “别给咱昌平的汉子丢人!”矮台上,两名军兵不断的角力,想要赢下这场比拼。

    但是两人身材相仿,甚至技艺都相仿,一时间竟然僵持了下来。焦灼的局面,白热的局势,更是让校场之上原本就热烈的气氛更为高涨。

    两方的军卒都涨红了脸,不断的为己方的代表鼓气呼喊。校场的西南侧,还立着一座丈许的高台。

    高台之上,旌旗林立,一面旌旗比一面旌旗更为高大。就在最中央的位置,两面高达一丈五尺的大纛,一红一蓝,一左一右于中央分立。

    就在那两面大纛的旁侧,六面上绘着六丁六甲的旌旗,分立于两侧。劲风之下旗幡猎猎而动,旗帜上的神像迎风跃动,恍若真的降临了凡间一般。

    高台麾盖之下,陈望和左良玉两人此时正同席而坐,一同观阅着矮台上两名军兵的角力。

    现在襄阳城外,能够有如此的盛况,自然是因为左良玉领兵从夔州府内赶了过来。

    此时屯驻于三岘山一带的明军,总兵力已经是超过三万人。左良玉一共带了两万余人的部队,其中隶属于左良玉麾下直属的部队有一万余人,另外的一万余人则是分属四营,由王允成、刘国能、李万庆、马士秀四人统管。

    四人之中,刘国能、李万庆、马士秀三人都是原先七十二营流寇的营首,归降之后,受左良玉节制。

    陈望坐在座椅上,举目看向左良玉所坐的一方。左良玉的身侧近处,坐着一名眉目清朗的青年武将,陈望之前并没有见过。

    而在那青年武将之后,才是左良玉麾下的四将王允成,刘国能、李万庆、马士秀。

    此前在襄阳城内聚兵时,陈望全都见过,自然没有陌生。看到陈望举目往来,几人皆是举起了酒杯,向着陈望致意。

    陈望的目光在王允成的身上停留了一下。王允成不是流寇出身,他是正经的营官出身,不过名声却不太好。

    王允成原是邓玘的部将,因为兵变欠饷之事,使得作为上官的邓玘越墙坠地而亡。

    后续王允成被追究责任,降职待用,没有军将想要接收,最后是左良玉请命,王允成便被安排进了左良玉的手底下任做营官。

    这也是为什他独领一营,不是归降的流寇,却受左良玉节制的原因。陈望之所以知道王允成的原因,实在是因为这个王允成,在历史上的名声确实还不小。

    王允成被划到左良玉的名下之后,一路跟随左良玉南征北战,后续左良玉身死,左良玉的儿子左梦庚投清,王允成不从。

    后来虽然因为兵败不得投降清军,但是没有多久,王允成又再度反正,和清军翻脸。

    再后来,李定国进入木邦,命王允成向永历帝汇报。王允成跟随永历帝进入缅甸,死于缅甸。

    到底也算是有些身后的名声。除去左良玉带来的部队之外,还有一万多人,则是陈望麾下的汉中军。

    樊城那边留下了陈望三千郧阳府的步兵。在一开始的时候,跟随着陈望渡过汉水在万山扎营的,只有直领的三千骑兵。

    不过在得到了左良玉肯定答复之后,陈望便传信给留守在汉中府内的陈功,让陈功和周遇懋两人带着麾下的援兵营来襄阳集合。

    李自成现在被困在河西走廊,一时半会根本就没有办法出来。四川内部虽然还处于动荡,但是大股的流寇都已经被消灭。

    张献忠如今在湖广,罗汝才已经是投降,正在接受整编,麾下的兵马被打散了许多,也是再难掀起风浪。

    汉中府内如今的卫军基本都处于满编的状态之中,战力和武备也都是属于一流,不留营兵在内也能保证安全。

    所以陈望干脆就下令将守备汉中府的陈功和周遇懋直接召来。为的,自然是向左良玉炫耀武力。

    汉中府那边,反正有胡知礼在,出不了什么岔子。陈功和周遇懋两人现任是参将,手底下的援兵营的定额两千七百人,但是实际上两人麾下兵马的数量都超过了两千七百,每营都有三千五百人。

    这些多出的兵马,用的是辅兵的名义,在现在这个时节,也没有什么人会去追究这些事情。

    左良玉麾下直属的兵马现在都已经达到了一万多人,也没有见有人提起这事。

    时局正在发生变化,武将的地位正在潜移默化的提升。对于手握重兵的武将,朝廷有时候也不敢随意惩戒。

    很多潜规则也正在更改。左良玉端着酒杯,轻轻的抿了一口杯中的酒水,眼睛忍不住眯了起来,笑道。

    “陈贤弟到底是会享受的,这凤翔府的柳林酒,确实是好喝啊。”陈望哈哈一笑,拿起了一旁的酒壶,给左良玉重新倒满了酒水。

    “左兄既然喜欢,那稍后我让手底下的儿郎替左兄去装一车的柳林酒,左兄到时候归营的时候一并带上。”左良玉的神色放松,对于陈望的安排很是满意,面露笑容道。

    “那就承陈贤弟的情了。”七月的湖广,正值酷暑的时节,北方的夏天虽然也热,但是却单单只有热。

    北方很多地方气候干燥,只需要一阵风来,便能把热气吹走。烈阳当空之下,只要找个树荫底下就能感觉到阴凉。

    身上出的汗很快也会跟随着吹来的凉风而消失。但是南方的热,却是湿热和闷热。

    潮湿的气候,使得空气极为沉闷。汗水流下,紧黏在衣甲的下面,让人极为的不适用,捂的人的心中烦闷不已。

    场下,虽然大多数的军兵此时都戴着毡帽,但是因为炎热的天气,许多人都因此出了不少的汗水。

    但是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没有在这上面半分,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矮台之上。

    陈望和左良玉,两人目光也随着众人一起看着不远处的矮台。矮台之上僵持的事态并没有维持很久。

    就在陈望和左良玉两人谈话之间,矮台之上异变骤起。

    “嗬!”只听一声暴喝,站在左边的那名头戴着红色飘带的甲兵猛然发力,直接便将对手掀翻在台。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校场上观战的众人皆是为之一怔,原本热烈的气氛也随之一静。

    不过这沉默只是维持了极为短暂的时间,下一瞬间,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便已经是直冲云霄。

    “好!”

    “好啊!!”

    “威武!”汉中军的队伍之中,一众军兵皆是站立了起来,他们兴奋的向着台上的赢家振臂高呼。

    而一旁左良玉麾下的部队,虽然因为己方输掉了角力而情绪有些低落,但是他们还是鼓掌向着矮台之上的赢家致意。

    军中的男儿大多直来直去,总是敬佩勇士。看台之上,左良玉并没有麾下的军兵输掉比赛而有不好的情绪,反而是对着坐在一旁的陈望夸赞道。

    “陈贤弟果然是练兵有方,麾下的儿郎个个都勇武过人啊,真是让人心里羡慕的紧。”在左良玉领兵来到襄阳之后,陈望便提议找寻一个时间,举办几场比武。

    比武的项目从步射到骑射,步战到马战,今天是最后一天,比角力摔跤。

    几日的比拼下来,算得上互有胜负,但是总体来说还是陈望麾下的汉中军胜场更多。

    陈望笑了一笑,谦虚道。

    “左兄缪赞了,左兄麾下的军将同样也是骁勇,之前那名骑在马上左右驰射,还能尽皆中靶的战将,可谓是让我大开眼界。”听到陈望提起此事,左良玉的脸上笑容不自觉的露出了笑容。

    “陈贤弟这样夸赞,只怕犬子日后会越发的骄纵难管了。”左良玉哈哈笑着,看向了坐在一旁的青年武将,很是高兴。

    陈望心中早有猜测,那青年武将应当就是左良玉的儿子左梦庚了。只是左良玉没有主动介绍,他便没有去问。

    之所以故意提起,就是他当时看到了下场的时候那名军将模样。此时看到左良玉笑着说话,便知道自己所料不差,笑道。

    “常言,虎父无犬子,左兄骁勇善战,令郎也是勇武过人。”当父母,有谁不想自己的儿女能有出息,听到别人夸赞自己的儿女,自然也都是高兴的。

    坐在一旁的左梦庚听到对话,神情颇为激动。后面在左良玉的示意之下,站起身来,走到近前,向着陈望敬了一杯酒。

    说话的时候,左梦庚的脸色涨红,舌头甚至都有些结巴,显然是十分紧张。

    陈望勉励了几句左梦庚后,左梦庚随后才重新坐下。看着一脸激动,言语间满是推崇,恨不得也跟着自己北上勤王是去杀建奴的左梦庚。

    陈望的只觉得世事无常。历史上的左梦庚,可没有现在左梦庚这般豪情万丈。

    在清军南下之时,面对着势力庞大的清军,左梦庚根本不敢反抗,选择了率众投降。

    陈望转过头,看向被汉水环绕着的襄阳城。因为他这支蝴蝶翅膀的振动,太多的事情已经发生了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