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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絮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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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他爬上县财政局局长的宝座那天起,她俩的矛盾升级到了顶峰。他那一付小人得志的嘴脸,一下子由“笑面虎”变成了“冷面虎”求他签字的人络绎不绝,使他找到了一种人上人的感觉,也许在他的思想中他天生就应该是人上人,那怕从前他受到的轻视,他也把它看作是老天对他意志的一种磨练。当人们拿着政府的批文到财政局顺利拨到款时,人们总是对他千恩万谢,好像这笔款子不是政府拨给的,而是他林局长“恩赐”的,如果拿不到款时,人们还得小心翼翼地向他诉说单位目前的困难,并要不断地说许多让他耳朵舒服的话(对此他乐此不疲,似乎形成了一种嗜好,好像每天必须用这些话才能满足他的自尊一样)。

    切忌对他不能有半点的冲撞,假若你无意得罪了他,那你就自认倒霉吧!你就是请多大的领导来说情,也是白搭,他会编出许多冠冕堂皇的理由,让领导又看报表又听解释的,更绝的还保证调整预算时一定表上有名。领导还能说什么呢?不仅改变了自己的初衷,而且反过来还要为他作许多说服和劝导工作。

    “是呀!家大业大,进多出也多嘛!大家都相互克服克服嘛!”领导下来后为他解释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这样。谁能说他不对?这样优秀的管家到那里去找?“反正钱是您的,您说怎么用就怎么用,我能不听您的吗?”听这话虽有不妥,但那个领导会为他说“钱是你的”而不高兴呢?这说明了自己在县里的地位,说明了自己在县里举足轻重,说明他把自己放在心上而不敢忽视。有时看一个领导有没有地位,不是看他的工作成绩如何,而是看主要领导对他的态度,如果领导对他另眼相看,很多时候也就体现在经费的保证上,那么财政局必须经手办理有关经费的拨付,因此对此也就非常有数了。所以当听到他这样的说法时,有谁会不高兴呢?

    有时他也会遇到某领导告诫:“钱是人民的”但他明白这只是领导在作秀而已,谁都不能抵挡这句话的诱惑力呀!所以,他的这一句话不知对多少领导说过,不知使多少领导在心理方面得到巨大的满足和平衡。

    他的观点就是:社会上有很多不平衡,特别是物质方面的不平衡,像我们这样一个吃饭财政,能保大家的工资就很不错了,至于想得到其他的资金,那得看是用在什么方面了。政府为难,自己也为难,想使大家都对自己都满意肯定是不行的。那该怎么应对呢?只好自己在心里去平衡了,那些可以有批不办,那些可以没批就办,而且,让你拨不到款还不敢有意见,还要觉得不是故意为难你,而是财政确实没钱,还得对下一步能顺利拿到钱而对他陪着小心。

    在这方面他有很多的心得,这就是现实的部门职权。他知道,如果没在这里工作,自己就是自告奋勇地去当某些领导的使唤狗,某些领导对他也会不屑一顾的。因此,既然自己在这个岗位,那就请领导们先尝尝这样的滋味吧!或许自己以后也不在这个岗位上时,那自己又去尝这样的滋味吧,谁叫社会就是这样,在其位谋其职嘛!他也相信循环,也相信有朝一日自己不在这个岗位上时,自己得像狗一样地求人,只是他想做狗也要让别人做在前,反正等以后自己没有了这个权利时,也就没什么可遗憾的了。可以说他是这方面的行家里手,用人们对他的高度评价就是“快成精了”

    他特别喜欢这种颐指气使的感觉,喜欢被哄骗领导的夸赞,喜欢被耍弄人员的整天围着他转,喜欢出趟门被前呼后拥、车队紧紧跟随的惬意。他喜欢的东西很多,他喜欢的方式很多,他像一个玩木偶的老手一样,自己在后台提着线使劲地拉,让在前台表演的木偶尽力地展现,而他才是最大的快乐者,因为,线在他手里,自己才是最大的赢家。

    尽管他在外面如何地侃侃而谈,在外面如何的春风得意,可只要回家后,他的两片嘴巴就像被缝住似的一言不发,是因为心理上自己在她面前始终低人一等?还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原因?

    应该说她没有什么对不起他的,只是在她面前他觉得自惭形秽,她是那样的优秀、那样的高贵、那样的有气质,让他在她面前就是有一种说不出的自卑。他明白他们俩不是一类人,无论他再怎样努力改变自己,她始终是凤凰,而他始终是掉毛的鸡。

    他开始慢慢地不愿意回家,他开始在外面寻找平衡。

    他在外面找女人寻开心,可在他眼里,她们都是一些庸脂俗粉,他打心里看不起她们,可他又离不开她们,是她们让他找到了男子汉的尊严,是她们让他找到了在家找不到的感觉。他明白自己心理有问题,他明白这样对待她是残酷的,他也知道她是无辜的,可他就是没办法解决这个难题。

    平时在家里,他看戴娜时用的是眼角的余光,在那余光中透出他在外面时骄狂的一面,他像是在报复,可为什么要报复她?他也说不清楚,就因为她太高贵?还是因为她很优秀?让他在她面前总觉得低人一等?可他也有心虚的一面,他怕失去她,也怕失去这个家庭,孩子在他心里是很有分量的。

    他对她有一种说不出的敬畏,也许从一开始他就把她当作女神,直到现在也没把她从神台上请下来?也许是他的自卑心理在作祟,也许这只是他自己的感觉?如今两人的交流是越来越少了,两人的隔膜也越来越深了,只是谁都不愿意挑开这一层窗纸。

    他越是这样,戴娜更越是厌恶和鄙视他,他也因此更加肆无忌惮,疯狂地出入歌舞厅,成群的女人像琢臭的苍蝇一样围着他转。戴娜对此嗤之以鼻,她周围的朋友都戏称他为“狼局长”言下之意为中山狼、白眼狼。

    最近由于经常性的失眠,使她只要一进入梦乡,就会梦见自己在北京的大舞台上那翩翩起舞的梦境,聚光灯那强烈的光线刺得她几乎睁不开眼,一会是红色的,一会又变成了橘黄色的,她随着颜色的变换而不断亢奋地跳跃着,音乐的旋律也不时地在她耳边萦绕着,她热血沸腾地在舞台上旋转着,台下如雷的掌声和如潮的鲜花一下子包围了她,清晰可见人们众星捧月似的、带着月亮般的笑容紧紧地簇拥着她,她那灿如星辰的笑容也感染了在场的所有人。

    她是那样地受人仰慕,是那样地受人爱戴,更是那样的受人崇拜。突然,眼前的灯光一下子熄灭了,眼前的一切消失了,她孤零零地站在那里,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鲜花、掌声、笑容消失了,巨大的天幕下只有她一人绝望地向那无底的深渊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