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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中一旦某一位有了钱或有了地位,就会有人酝酿和组织同学会。同样的求学经历,同一个起跑线,而取得不同的成就,就像当年某一次考试成绩公布之后的感觉。于是在同学当中展示某种成就,似乎成为当今人们实力展示的一个最佳去处。
有人一定会批评我淡薄了同学间的真挚情谊,太过于看破红尘,太过于感情实用主义,太过于刻薄了,我也不愿意相信这一点,可许多事实就是如此啊!
师院毕业后天各一方,很难见面,第一次被邀请参加同学聚会时,我们已毕业八年啦。那时我和妻还在为生活而老碌,有一天政府文书送给我们一个被同学王波催促了好几天的电话记录,说同学苏童荣任市里某局局长,由他作东,准备召集同学们聚会,然后是时间、地点、手机号码等等。
乡下老鼠能被邀请进城,而且能见到那么多朝思暮想的同学,真感谢苏童振臂一呼啊!我和妻这对当年被同学们誉为朗才女貌、天作之合的同学夫妻自然兴奋不已。我连夜创作了一首致老同学的诗,第二天一早又到山上采了很多的百合花,我们真想念分别已经八年多的同学啊!
乘车赶到城里一个叫汇侨的大酒店,却没见着一个同学,服务员告诉我们,苏局长正在出席一个非常重要的会议,吩咐同学们先等着。长途乘车颠簸的疲倦,柔美的萨克斯旋律,我们在皮沙发上睡着了。妻叫醒我时,同学们都到了。我发现班上仅有的八个女同学全到齐了,男同学只来了六个。大家都对着我笑得十分开心——原来我的脸上被包括我妻在内的男女同学用笔进行了惨无人道的描绘。一时大家都很高兴,像回到了八年前那些快乐的日子。
临近中午,伴着一路对不起一路罚酒罚酒的自责声,苏童来了,所有同学及酒店贵宾房的服务员全都站起来,几乎同时呼出“苏局长”
苏童坐下后,马上掏出手机安排一个叫什么主任的人,叫他马上安排几辆车等着,同学们都要回母校参观。然后开始介绍到会的男同学说这位是某副局长,那位是某科长,最后轮到我时也突然加了一顶校长的官帽。我不敢断定其他同学的那些带“长”的真伪和份量,但我这个校长之位明显是苏童为缩小距离,提高规格而加上的。
这就让我纳闷了,既然是同学聚会,为什么只来这么几位有“出息”的男同学,几次三番请这个今天唯一无职无权无钱的穷教书匠和所有女同学干什么?是为当年他们班长?是为某种鲜明的对比?
男同学很是关心我,轮番给我敬茅台酒,夹好菜,摆谈些大众热门话题,他们说我来自乡下,平时难得这么上档次吃一顿,不像他们,名酒好菜都吃烦了。
同学们的这番深情的确让我感动,就像当年提着碗上食堂打饭你分一些菜给我,我分一些饭给你一般。但是过不久,我就发现面对他们我无话可说,这些喝烦了名酒的同学们开始彼此热辣辣地祝酒,诸如去年你到西欧时背着妻子开了洋荤没有,明年到新马泰时能否同路,你机关那个小秘书性感十足云云。他们打击诉说着辉煌的经历和实用的职权,也纷纷在女同学们亮亮的眼睛中迅速地为她们解决除换夫之外的很多实际问题。人们在事业上获得成功和成就最愿意展示和最愿意让人分享的地方就是同学中间,可是一旦有人把某种成就和风光得意之处沉沦到论职权论金钱论显赫的炫耀,不管是对展示者或分享者都太冷漠和丑陋了!这个时候,我想起了自己小说中某个人物说的话,一个男人要真正体会成功的喜悦,最好去向一群不错的女人展示。
我感到很冷,直想哭,不为自卑,为同学。
苏童一直在和我妻子说着话,这位全校闻名的高干子弟过去曾托我给被封为校花的妻子写了很多情书,没想到校花却硬要跟我一道到乡下教书,以致苏童总责怪我在情书中写了藏头情诗,明修饯道,暗渡陈仓。
苏童对我妻说,咋还在那穷乡下教书,干脆调上来,一切包在我身上。我那局长办公室主任的位置一直空着,叫文子支持同学一下。文子,怎么样,放心,我不会打弟媳主意的
激昂的话语,一连串爽朗的哈哈声,同学们纷纷投向我,劝我同意,说苏童很爱帮忙的,教一辈子书写一辈子文章没什么名堂的,再说苏童那里可是市里少有的热门局啊,想去的人实在多得很!
妻子把我扶起来,捧出那束美丽的百合花和那份饱含深情的诗稿,她眼睛红红的,边给大家发百合花边说:“这是闻子写的,本想朗诵给大家,可是我们明天还要上课,后天还——要——上——课!”
我们不知道同学们的目光是否曾目送我们?他们手握百合花是否会哭?我和妻子从那里出来,直奔乡下学校。
以后,我不知道同学们是否还有没有过聚会,反正我和妻子从来没有被邀请也没有再去参与过,那首致老同学的诗歌,我一直珍藏着,并把它选入我的第一本书籍中,郑重地寄托给每一个同学,我真想念他们!
致老同学
你以真诚的晶晶雨丝/润洒我多梦的季节/我以热情的七彩音符/回应你晨露般的凝视/缝合天南地北的相隔/我们以针线绵密的文字/架起凌空千里的金彩桥/相互放飞了洁白的鸽子
让冰冷的石头开满花朵/让忧郁的黄昏充满笑声/我们的空间布满月亮/绿叶和灵魂清纯的歌吟/美丽的鲜花或者眼泪/都是我们生命的真诚
我们绝不相信/几条小溪,几道山岗/便能拦截我们朝墩和向往/我们等待起航,等待聚会/这段不可再度大别致年华/将驶入最好的记忆而灿烂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