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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河,壶口,瀑布,这些名词早就在脑海里跳动了。清晨在鸟儿的啼鸣中睁开了睡意朦胧的双眼,抬眼一看已经下了高速,几经颠簸,终于盘旋着从临河的山峰上贴近临山的黄河。壶口瀑布伴着滚滚之声,携遐迩之名铺开在梦寐的眼前。
从巴颜喀拉山冒出来,从龙羊峡青铜峡跳下来,流过了青海流过了甘肃流过了宁夏和内蒙,南折,分陕西、山西于两岸,汇渭河、泾河与汾河,红红黄黄,浩浩汤汤地从高原跌进河谷,跌成黄河的电闪雷鸣。似一壶浊酒滚烫着奔涌而来,被晋陕峡谷的风猛烈吹过,再也立不稳脚跟,一头栽下去,站起来,是滔天的风景。
我像数星星一样细数这些飞溅的浪花。远望一团黄云,近看一片黄雾,在黄河上横扯起一道黄色的帐幔,在峡谷中横架起一座不灭的虹桥!一瞬间的壮观,说不清,我是多少万年后的一双眼睛。这是液化的固体,固态的汽体,无数稍纵即逝的瞬间,织就了长留天地的永恒!
相传远古时期,黄河就是一条卧伏在中原大地的黄龙。它生性暴虐,荼毒生灵。大禹为制服黄龙,在晋陕峡谷之处的龙门发现了降伏这条恶龙的好去处。龙门断崖绝壁,将暴龙引入此门,犹如瓮中捉鳖,降伏暴龙将易如反掌。不料峡谷的进口处有一巨石挡道,不能顺利将黄龙引入龙门。大禹当机立断,用神斧砍开巨石,只见天崩地裂的巨响后,巨石一分为二,出现了一条大裂缝,这就是现在的“壶口”
试问谁能背倚昆仑倾玉壶?唯有我们的黄河!黄河在这里被一壶收藏,水不再安静。
“源出昆仑衍大流,玉关九转一壶收”这是古人描写壶口瀑布的诗句。听到那訇然震天的涛声,我们心跳为之加快;看到那翻江倒海的湍流,我们血液为之沸腾。我加快脚步,扑向壶口,这鬼斧神工的造化,这世界顶尖的奇观!
千流百川在上游汇聚,安安详详地在群山脚下漫步。来到这地方,宽阔的河面突然被束窄,平缓的河床突然被截断,形成高低落差四十多米的一道壶嘴形出口。一时间,我的心灵被深深的震撼了。眼前的黄河在怒吼、在咆哮、在嘶鸣,巨浪翻滚,涛声震天,惊天动地、气吞山河,势同千军万马奔涌,声如万钧雷霆滚动。几百米几千米宽的水流,在这里收拢、收拢、收拢,收为几十米收为十几米,收为几个水柱一条巨瀑,裹着风,携着电,吼着雷,喷着雾,如骏马脱缰,如狂飙骤起,如群龙闹海,如乳虎啸哮,如壮士赴死之义无反顿,如铁骑逐鹿之一往无前,涌过来,奔过去,飞出来,喷出去,喷出去轰轰烈烈一腔豪情,喷出去万卷浪花千里锦绣,喷出来一个惊天动地万声雷鸣的黄河大合唱,喷出来一个千古奇观壶口瀑布。
黄河愤怒了,呐喊着,纵身跳下悬崖,义无反顾,向前!向前!
这里是一群来自黄土高原的汉子,敲打着安塞腰鼓,唱着信天游,从崇山峻岭深处走来,来到壶口这地方,纵身一跃,使歌舞达到高潮,热情达到沸点。
远远地就醉了,醉了惊涛骇浪,醉了风吼马啸,醉了玉米高梁,醉了秧歌腰鼓。它们搂搂抱抱凝聚一团,似乎要将这偏僻的山川叫醒,要告诉人们,雄师下山时发出的咆哮就是这样。缩小缩小然后扩大,凝聚凝聚然后爆发,不需要浮华的词语,不需要轻飘的赞歌,站在壶口瀑布前。凝望和聆听是唯一的回答,这感受坦荡荡的像黄河一样绵长。泼墨黄土地,你是中国民间最壮怀激烈的诗人!
站在壶口之边,我只是一粒黄色的微尘,从一截水面飞起,又在另一截水面跌落。那狂泻而下的浊流,像一把把金光闪闪的利剑直指苍穹。黄色的水雾,似霄烟弥漫的战场,黄尘滚滚,遮天蔽日。大瀑布的轰鸣,既如万匹战马在嘶叫,又如万头雄狮在怒吼。在这一瞬间,我所有的感官都被征服,眼中只有黄色的瀑布狂泻,胸中只有汹涌的波涛在澎湃。灵魂深处的喧嚣,被狂舞的瀑布,冲洗得干干净净。
壶口是热闹的,壶口也是孤独的,来来往往的人流,带不走它亘古未变的寂寞。历史与现实交汇的钥匙,是用血与火的悲壮屈辱,开启夹缝中,探索抗争崛起的大门。
此时此刻,我的脚下是惊心动魄的波涛,耳边是震耳欲聋的轰鸣。涛涛不闻他音,浩浩心无旁骛,洗净铅华莫问清浊,反归清静却在咆哮中忘了自我。崎岖险阻的苦旅,浸渗泥沙烦躁荒凉,淹没不了激情豪迈,苍老容颜翻卷着时代新篇,母亲怀抱里,走出改天换地的钢强铁汉。
远去的战鼓马啸烟尘,在壶内凝固沉默。一滴水能映出太阳的光辉,一道瀑布能映出一个民族的风采。吞下九曲十八湾,汇聚成雄浑波澜,无所畏惧浩荡千里,铸就民族灵魂的本色。
渐行渐远,莫问难舍否?回头,何日重游临入其境,却留下叹一声感慨无数,梦将几回回。